一想到成华,熙明帝不自主就涌上担心:“陆绶啊,此次归京,见过成华了吗?”
陆绶一顿,成华公主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便浮现在眼前。
此去宜凛,他并没有什么难挨的。
上一世山月关上饮血五年他都毫不在意,更何况这一世他不过去劳军而已。
但如果非要让他说一样,那大概就是公主对他不远千里、费尽心思的撩拨。
他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找的这么多避火图,她总是这样光明正大的撩拨他,让他心弦拨动、难以自已。
可她是公主,他总得让着她,让她先开心才对。
他原本不带偏颇、严正的语气里倏然变得温柔,就像是冬日里铺满皑皑白雪的湖面上,突然映出了暖融融的太阳。
“回陛下,微臣回京时,天色已晚。殿下这个时间,怕是已经睡了。”
“微臣死而复生,贸然去公主府,怕惊扰了殿下,伤了她的好梦。”
熙明帝心中惊讶,他万万没想到,陆绶避开公主府的原因,仅仅是为了不惊扰成华的好梦?
可是,他未免把他看得太轻,把成华看得太无情。
这两个年轻人啊……
熙明帝叹了口气:“去看看成华吧。”
“朕倒愿她像是宁和长公主一样。”
说罢,熙明帝让江宥拿着陆绶的奏折转进了寝殿,独留陆绶一个人在安静空旷的太极宫。
什么叫“陛下希望殿下像是宁和长公主那样”?
陆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一息,他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下一秒便疾步走出了太极宫。
宁和长公主,熙明帝同父异母第二位姐姐,二八年华下嫁清河侯。
清河侯因病去世,宁和长公主无悲无痛,三月后再次下嫁。
那公主……
陆绶马不停蹄、一刻也不敢休息直接到了公主府。
亥时刚过,尉栎亲自到门口看着侍卫们落锁。
忽得,一个身影如同鬼魅,向着门不足三尺的缝里硬是闪了进来。
尉栎拔剑出鞘,还未动作,那个人猛然开口:“尉栎,是我!”
尉栎不由自主便停下了动作,像是冻在了原地。
那个声音如此亲近……
等他反应过来,那是死而复生的陆大人,陆绶早已没了人影。
倚云阁外,玉弦轻轻合着门,坐在长廊下,愁眉不展。
而一向沉稳的玉珠,也没了往日的内敛,一下又一下感叹。
陆绶行至回廊,已经有些心怯。
他怕公主因为他那些不足一道的事情伤了她的凤体。
可他又压不住自己那些讨厌的心思:如果公主真的难受,是不是真的就很是爱他?像他上一世在山月关的营帐里 ,每受一道伤,总想着公主,这样就不怎么痛……
陆绶摇摇头,勉强压下他认为可耻的想法,脚步却不由自主轻了下来,显得几分小心翼翼。
直到玉珠一声不可思议的轻叹:“陆、陆大人,你、你、你还活着?”
陆绶停下步子,颔首便作为应答。
“殿下呢?”陆绶轻声询问,像是怕惊到什么。
“公主……”玉珠停了一下,才像是感叹似的轻轻吐出一句话:“公主饮了酒,饮得厉害,伤了胃。”
“今天吐了好几次,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刚刚又闹腾得止不住,还是玉弦硬哄着,才勉强睡下。”
饮酒。饮得厉害。
伤了胃……
一瞬间,刚刚想过那些可耻的念头,这会儿便是可恨了。
公主,本就该高高在上,不为任何人伤心难过才对。
他一开始不就是这样想的吗?可为什么公主还是难受了呢?
陆绶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这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玉弦突然站了起来,像是为公主委屈似的:“公主那么喜欢陆大人,我们都看在眼里。”
“公主一开始为着大人跑来跑去,大人冷冷的,像是躲公主似的。”
“后来好不容易心意相通,却又闹出这等事。”
“大人你若是活着,好歹给公主个信。”
“这十多天,公主酒没断过,连吴小侯爷也不敢这么喝的吧?!”
陆绶怔在倚云阁下,静静听着玉弦的问责。
他自以为上一世的诸多辜负,这一世难免就几多踌躇。
偶然听人这样说,他才恍然觉得,这一世,真的是公主一直在捂着他的心。
在这个关系里,他从未主动。
平心而论,若是他,哪怕爱意如同深潭,也要退得远远的。
更何况那个世间最尊贵的人。
公主没想过让他失望。
她一直是这样说的,也这样做了。
玉弦嗫嚅道:“玉弦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