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在桌上,克制不住地掉着眼泪,那种强烈的恶心感又涌上来。
忽而柔软的帕子落在了她眼角,一点一点将眼泪擦拭干净。
晋言祁动作轻柔,却又极其认真。
她一下子直起身子,警惕道:“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收回帕子,叠起来放在自己胸口:“放心,这些年来,孤学了一身采花大盗的本事,来无影去无踪,外面没有人发现。”
顾宜宁丧气道:“你是不是听到了卫茯苓说的话?过来嘲笑我的?”
晋言祁笑了笑:“嘲笑你做什么,古往今来,不能生育的又不止你一个,如此,倒也免受了十月怀胎之苦。”
顾宜宁动了动唇,没说出话来。
“摄政王对你用情至深,即便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这是顾宜宁从他嘴里听到的最好心的一句话,像是安慰,又像是肯定。
实在难得。
但她还是难受。
晋言祁坐在一旁,轻道:“不如孤说些难过的事,让小叔母开心开心?”
“你先说你为何前来瑜洲?”
他默了一瞬,道:“孤向来好美色,路上遇到一绝色美人,被美色冲昏头脑,跟随她来到了此处,没想到,来了便出不去了。”
“你可真是太容易被冲昏头脑了。”
晋言祁看过去的目光藏着无边缱绻,点头应和,“多看她两眼就已经心满意足,况且,待在这座城,还能保护她。”
顾宜宁拄着头认真地看着他,“那太子殿下刚好有时间去追求美人姑娘了。”
晋言祁悠悠叹道:“她已嫁作人妇。”
“这样啊,”顾宜宁叹惋,“可惜了。”
“嗯,可惜了。”
话毕,晋言祁身形有一瞬不稳。
从出生起他便是大晋最负盛名的皇太子,终日被父皇困于严苛的礼法与教习中,对他给予厚望。
而他险些被逼疯。
巧笑嫣然的姑娘是记忆中最浓郁的一抹盛色。
每次见到,都让他在繁重的课业中得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后来母后去世,太子妃内定,日子没了盼头,他确实被逼疯了,御医断定心有郁疾,不可担当大任,皇帝懊悔不已,封锁这桩宫闱秘事,不惜以一切手段治病。
他看了眼京城中最鲜活肆意的少女,不忍她像自己一般被困于深宫枷锁。
自此云游四海,再没踏进皇宫一步。
如今,多年不见天日未曾公之于众的隐秘爱恋,被添油加醋地说出口,似大梦一场。
换回她一句可惜。
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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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宜宁浑浑噩噩回到芙蓉轩的时候,刚好撞上脸色煞白的卫仲之,以及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卫茯苓。
卫仲之甚至对她鞠了一躬,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想必是被罚地十分严重,不然也不会这样。
陆旌站在房檐下,看见愣怔的小姑娘后,三两步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身体不舒服?”
“没有。”顾宜宁强压着腹中不适,朝他淡淡一笑,陆旌为了不让她难过,专门把无法生育的消息封锁地死死的,都是为了她好,她不想戳穿。
“今晚带你去灯会。”
“灯会?”
陆旌未语,抚了抚她眼角,脸色一紧,“哭过?”
顾宜宁抿了抿唇,抱住他轻声撒娇,“看了个画本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小姑娘在他怀中一晃一晃的,身娇体软,陆旌险些把持不住。
念在她身子虚弱,不适应北方的严寒,便忍下了心头□□。
今晚的灯会与往常的不同,大多都是前来买卖年货的,所以路上行人格外多。
顾宜宁一手提着花灯,一手举着糖人,咬一口甜,勉强能压下心中不断涌起的苦闷。
为了不让陆旌察觉,她笑地嘴角都僵硬了。
突然,人群中一阵躁动,四面八方冒出来很多黑衣蒙面人。
刀刃亮眼,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这场刺杀,直直地冲着陆旌,所有人都不要命似的杀过来。
陆旌护住身侧的人,把她推到旁边,挡住那些不长眼的刀剑。
顾宜宁手中的糖人掉在地上,占满了尘土,她紧张地捂住腰间花袋,里面装着各种防身的药物。
不是晋言祁送的,陆旌之后把药换成了暗医阁的。
周围人都四处奔走逃命,尖叫声此起彼伏,绕是如此,也伤了更多无辜之人,血腥味逐渐在街道中蔓延开来,各种摊贩的年货也都从车上坍塌,一时间乱作一团。
顾宜宁被护在后面,视线跟着陆旌移动,她看得眼都花了,男人动作带有重影,太过干脆利落,杀人于无形。
她咽了咽口水,浑身都紧绷起来,蒙面人越来越多,剑锋直指陆旌,武力高强的,越过暗卫重重阻挠,破釜沉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