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方才与明微说话:“可是今日出宫?”
“马车在候着了。”明微一笑,再看眼合惠,朝她深深纳了个万福,“日后,拜托娘娘了。”
“妹妹快请起。”敏妃慌忙过来扶她,握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你的心,你放心,但有我一日,就不会叫惠儿受半点委屈。静宜园总也不远,你要是不嫌弃,我往后求了万岁爷常常带他过去瞧你……”
“多谢娘娘。”明微心中感念,只又朝她一福,方告辞道:“不早了,外头还在等着,我先去了。”
敏妃一直送她出了垂花门,一抬眼却远远瞧见皇帝正在穿堂处等她,便一福身止了脚步。
车轮滚滚,那飞檐翘角的雕梁画栋在视线中渐渐远去,冷风顺着窗子灌进来,明微撩着帘子,却久久不愿放下。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对这座宫城有着这样深的牵挂与不舍。
“当心身子。”皇帝把那毡帘压下,伸臂揽过她,捉了她的手渥在掌心,“我近些日子想过,太后这回发难,无非是嫌我行事出格,等过些日子……”他拈着她的下巴笑了笑,“过段日子你想回宫必是可以回来,我只怕你不愿意……”
“正说得是。”明微靠在他怀里笑了笑,“没得我与你在一起,镇日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我月前应承长公主的事,至今还没办完……”
圣上只笑:“那你紧着些,等过了年,合惠要上书房恐离不开,喜儿见天没事儿,我倒想叫她过来住段日子,没得要耽搁你。”
分别在即,两个事主儿这边絮絮低语,安恬祥和,不见半分难过,倒是外头扶车的满福儿公公洒了一路的眼泪。吴宗保坐在他旁边驾车原没在意,后头见他肩膀一抽一抽的,定睛瞧了一会儿才一巴掌郭在了他脑袋上,压低了声音斥道:“你小子是头天进宫怎的?主子爷跟前儿,嚎什么丧!”
陆满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得死了娘一样,叫他打了一巴掌还蹭着眼泪抽搭,“我就是心疼咱们万岁爷爷,心疼李主儿,您老叫我再哭两声儿,您儿子这会儿忍不住……”
“呦呵!”吴宗保拿眼一瞟他,毫不给他面子的嘲讽,“你这会儿知道心疼李主儿了,头先埋怨她的是哪个?”
陆满福难得驳他,抹着眼泪不忿,“我那是瞧着咱们万岁爷可怜,您老也不是没瞧见,当时咱们主子爷都给逼成什么样儿了,要不是有小主子……”
“好好看路,甭净扯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吴宗保瞧他说得不像,一扯缰绳打断了他。
陆满福咯噔闭了口,转眼却犹在那里抱怨,“您老说老天爷怎么就这么捉弄人呢?好容易好了好了,转眼又得作对儿牛郎织女……”
说着就唉声叹气,好像要分开的不是里面那一对儿,而是他与哪个姑娘似的。
“行了!”见他是真难过的不行,吴宗保才腾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软下声儿道:“你是没听戏文里头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凡万岁爷与李主儿同心,在一处不在一处,又有什么差别?这就到了,快把脸擦擦,甭叫主子看见你一张哭丧脸……”
京郊天冷,方揭开门帘就一股冷风灌进,皇帝慌忙一挡,将她身上的裘衣裹好,才扶了她下车,放眼打望周遭的环境。
这是梅林深处的一所院子,高低错落的竹篱笆围出了数间Jing舍,外头一条小溪绕院而过,两旁种着各色各样瘦骨嶙峋的梅树,此时尚未开花,只门口处两株腊梅吐了嫩黄的骨朵,透出屡屡沁人心脾的清香。那腊梅树旁,却还置了一个小小的秋千架。
明微一下子就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这是……白水庄?”
白水庄乃是李府的一处庄园,李相夫妇喜庄子里的田园风光,又爱山下的这片梅林,就简单修了几间屋子。因图一个质朴自然,故全无雕琢,不比旁出,极好辨认。
她回头看他,皇帝只一笑牵了她进门,一面道:“听珍儿说你小时候爱来这里玩儿,进去瞧瞧可还喜欢……”
“姑娘——”说话间珍儿正推门出来,一见他们就欣喜的迎了上来,“姑娘可算来了,母亲在前头煮饭,我去唤了她来……”
她是风风火火不减当年,盼了半日姑娘,就全忘了那位在侧,明微但纵着她不言语,到底皇上亲自笑着阻了她,嘱咐道:“且不必叫他们过来。我陪你们姑娘看看,一会子就过来前头。”
眼见得珍儿迟疑,就又指了吴宗保吩咐:“你跟过去照应。”
吴宗保自是知晓那厢还有话说,便一哈腰,不着痕迹的忽悠着珍儿走了。
二个携手进门,陆满福极有眼色的等在了门外,合门一刹,只听得李主儿隐隐带了哽咽的声音:“不是叫我去静宜园么?”
“我怎么舍得把你拘到那里?”皇帝点着她的鼻尖笑了笑,伸臂搂过了她,“这里多好,顾嬷嬷可与你同住,他一双儿女也可在庄子里照顾。你想热闹,这老老少少十几口子总也够陪你;想清净,就在这里读读书写写字;想出去走走,就知会顾家小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