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这虎狼环伺的环境中生存下去,记住每一个人身上的标签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与之相对的,狮子不会将目光分给纷扰的虫蝇,安娜在踏上这块争夺的舞池前做过繁重的功课,不可能有人能带给她如此多的危险感,却又在她的记忆中的名单内查无此人。
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吗。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本漫画书的话,将书从头到尾地快速翻阅,就会为一部动起来的剪影剧。当你停止在某一页的时候,书中人物的时间也会停止在他的这个时间点。然而对于这个时间点的主人公来说,她的过去已经成了过去,未来已经不可改变,要么永远停止在这一刻,要么走上既定的道路。
但未来的主人公是主人公,过去的主人公也仍然是主人公。对于读者而言,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所以人有的时候会没有来地感到一阵心悸和恐惧,有的时候会突然觉得自己所经历的场景曾经发生过一样。
就像是在翻阅书籍的时候不小心过得太快,一不小心跳过了几页,视网膜上的图像不再连贯,会有突兀的剪切感,瞬间的视觉残留,连接到下一页上。
那是未来的自己所传递而来的信号。
过去的人们这么认为着。
这是安娜在阅读艾德蒙家像是冰川般庞然的藏书里看到的一段话,这本书不是什么严肃的学术藏书,而是一本游记。
游记的主人喜欢写路途上的风景,地理样貌,细心地画上插图,描绘路线,却不喜欢写人们的习俗文化。她原本只是随意翻翻,想着要是全部都是地理内容的话就放归书架,但无意中瞥到这段话后停下了翻动的手指,没想到这段话是整本书中唯一对于人的探讨的一次。
然而在现在人类几乎是被圈养在永辉城的情况下,再也没有人能按照他的插图去寻找他曾经到过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漫长的时间中大海是否已经变成沙漠,高山早已被土壤掩埋变成平底,还是与书中曾经描绘的样子有着大部分的相似,只有这段对人类的时间所探讨的话语,吸引着再一次翻开这本书的人。
命运是何等神奇又充满偶然意味的东西,裹挟着时间的洪流;人又是何其渺小的生物,从萌芽到腐烂不过是满满时间中的短短一瞬,闹出讽刺又颓然的笑话。
安娜看着面前的青年,胸腔里鲜红的脏器在猛烈地搏动。收缩、释放、收缩、释放,带着一股股新鲜的血流,可脸上的肌肤却像是冰川下的雪一样苍白。她的心跳从来未有这么快过,扑通扑通地好像是遇见了自己的天敌,警铃大作。
但青年也为因她的失态而做出不悦的表情,他只是沉默地、用一成不变的神情看着安娜,就好像自己除了想要和艾德蒙家族搭上线的、某个小家族的线人之外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像是过去了一整天,实际上只有两个眨眼的时间,安娜的失态在别人的眼中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件。可她就是认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看她丑态百出的模样,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羞愧,感到为艾德里奇丢脸。那些原先从心脏出迸发而来的血ye像是姗姗来迟似地终于让她的脸上泛起了血色
随着小提琴手的音符跃起,又一支舞曲开场了。人群动作起来,男男女女互相致礼,女伴儿们将戴着手套的手放到同伴的掌心里,衣料摩挲,舞鞋踏在舞池内的声音渐渐升起,却没人注意到安娜轻道几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见的呢喃。
“你是……原本那个,在艾德里奇先生成年的时候……”她眼中的光芒慢慢地沉了下来,凝成一点,倒映着面前陌生舞伴的模样,像是大型的猛兽在戒备着自己的竞争对手,“几乎被内定下来的,秘书官。”
她的语气不善,每一个吐出的字中带着浓浓的敌意,眉眼中的神态rou眼可见地锋利起来,像是出鞘的寒刃将要饮血,却因为没有主人的挥动而只能默默忍耐。
面对她这样毫不掩饰的敌意,青年却笑了起来,就像是艾德里奇经常做的那样。他总是仿佛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样子,游刃有余,令厌恶他的人更加心生厌恶,令敬畏他的人不敢造次。
“初次见面,请容我致礼,安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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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暗而chaoshi。
对于习惯了光明的永辉城的人们来说,令人恐惧的黑暗、令人不适的chaoshi感,都是连他们的认知内都不会存在的东西。夜视已经退化,黑暗在光明中长眠,人类对于未知的本能恐惧在无限放大,在日照下舔上脚踝的Yin影已经是接受的极限。
在暗无天日的永辉城的地宫中,安娜提着一盏小灯,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里原本是在永辉城初建而成时规划用于灾难来临时的避难所,可没想到永辉城一直平平稳稳地直到现在,照这么看来,也会继续平平稳稳,如同一滩死水般直到人类的终末干涸,自然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地宫原本就是非常机密的存在,知道的人原本就不多,负责修缮的人数也控制在一个非常小的数字内,到了现在,完全没有如同刚刚建造完毕时的干净整洁了。地上的路途并不平坦,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