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那一日,雄布勒玛城没有盛大的送行,只是必经之路上的两侧站满百姓。
不同种族不同色彩的男女老少,不约而同的着了盛装,一改往日吵吵嚷嚷,全都神情严肃庄重,沉默注视队伍,像色彩艳丽的壁画。
吉偈央木骑着他的宝驹走在头里,乌额玛在其之后,再往后便是勇士,蝉予与纳刺哈就在其中。
这是蝉予头一次看见雄布勒玛城的送行,先前三年中他也随军出征过,从未见过此景,想必是共主出征的最高礼遇了。
队伍不长,仅是共主的随从与贴身勇士,真正上战阵的大部队等在城外。
虽说之前蝉予就听说,此次出征的兵力将近百万时,心中只是意外,可待到一行人游行一般出了城,蝉予看到浩荡无边、几乎蔓延到天边的Jing锐将士后,还是愣住了。
这与他曾经作战的霜勒士兵不同,三年前的霜勒人像是蛮族,没有统一铠甲,要么是熟牛皮,要么是缴获的中原铠甲,如今这些Jing锐将士,几乎人手一件熟铜甲,先锋军更是身披铁甲,重骑武装到了马腿,甚至还有数台高大的冲车与破门锤。
吉偈央木神情倨傲又淡然,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他沉寂已久,累积出惊人的兵力与财富,让蝉予佩服不已,他还未见过哪个君王如此沉得住气,竟能不趁着中原大乱掺一脚,如今他一切准备妥当,武装到牙齿,而中原内耗已久,还在明争暗斗,完全没察觉草原这边的巨兽已渐渐逼近。
中原诸国的末日就要来了。
这一条巨龙一般队伍中,有两处格格不入的地方,一个是Jing美无比的大辇车,蝉予以为是吉偈央木的移动寝宫,经乌额玛的不屑解释后才知道,是伯谦专用的辇车。
“也不知道他跟着能干什么!”乌额玛翻个白眼。
“出谋划策,他是共主的军师,”蝉予解释。
“啧,在他之前,阿颜塔也可以出谋划策,雅集也行!唯独缺了他不行?”乌额玛还是不服。
蝉予听了这话便不开口,若是在中原,伯谦是属于嫡母般的存在,乌额玛的阿姆在生完苏阿吉就得热病去世,遗留下的三个孩子是吉偈央木唯一的骨血,他们怎么褒贬伯谦都无所谓,可自己身为家臣,可不敢随便言语。
还有一处格格不入,是一座牢笼,高放就在其中。
乌额玛说服了吉偈央木,要在后期攻入阵国用到他。
蝉予觉得,高放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自从被带出圣山,他便一言不发,此时更是委顿在牢笼之中,终日不带动弹。
蝉予待到全军休整时来到笼前,将几根风干牛rou扔进去,高放捡起来就放进口中,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仿佛只剩下动物本能。
“再行几日,便到萨拉勒河畔,你当年越过河时,没想过一去就是几十年吧,”蝉予看着他道。
高放不说话,只是吃。
“河对岸是炎国,我在那里没住几年,你住的比我久,可炎国人更恨你,你可知道为何?”
高放仍旧没反应。
“高祯就像一条疯狗,咬着炎国不放先是扶植大司徒篡位成了炎侯,杀了要炎氏,接着又扶植太尉,对杨炎氏斩尽杀绝,他把炎国搅的水深火热,鸡犬不宁,你说他为何如此钟情于炎国?”蝉予一双眼瞪的酸痛,仔细将高放的细微表情纳入眼中;“因为他的嫡长子死在了炎国,他恨这里,还有这的人,他要一代代的炎侯给他儿子陪葬!直到他死。”
高放不动了,脸孔藏在脏乱的头发和布片下面,蝉予看不出他的表情,却能察觉出他肩膀细微的颤抖。
“高祯……唯一有人性的一点,便是面对他的儿子,可惜他儿子死了,他自此便抛却人性,他是个好父亲吧,”蝉予离近笼子问高放;“他若是再次看见朝思暮想的儿子会怎么样,父子团聚,场面一定很感动吧……”
蝉予话刚说完,就见面前一黑,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竟是高放冲他伸出手,要抓他的脖子。
“你要杀就杀!!我跟你非亲非故,作何还要折辱人!!”高放嗓音嘶哑双臂伸出牢笼,徒劳的抓挠着,一旁的霜勒人看到,呼呼呵呵举起棍子,顺着牢笼缝隙往里捅,一下下打在高放身上,毫不留情。
“我还以为你早已对他没记忆了,没想到还有感情,”蝉予狞笑,看着高放痛苦的脸;“我的确与你非亲非故,可你父亲便要我家人的命,那我只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蝉予看着高放被打的趴倒在牢笼中,将刚吃进去的东西干呕出来后,心里才舒服些;“给这位忠勇大将军再灌点吃的,别把他饿死了,传出去……还以为我们虐待归顺的中原将领。”
“你……你说什么!”高放挣扎着爬起来,惊恐地看着蝉予;“我……我没有归顺!!你……你也是中原人……怎能助纣为虐……跟着……祸害中原人!让祖上蒙羞!寡廉鲜耻!!”
蝉予对高放的破口大骂不为所动,含笑满意离去。
蝉予始终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也没有寻根的欲望,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