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午前的时候,还因为一时不快,非要下令去捕杀了大夫人的狗的,怎么劝都劝不下来。
想起狗的事,静芝心中不安,她觉得应该和老太太说,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踌躇道:“老夫人……”
“想说什么就说好了。”宋老夫人看她一眼,微笑道,“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就是,二黄。”静芝道,“二黄没死,被大夫人看见了,给救下了。现在请了几条街的大夫,都聚在大夫人的寒春院里,在治狗呢,您看……”
“二黄?”提起这个名字,宋老夫人怔了下,没反应过来似的。
很快,她急促地倒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中涌上无尽的懊恼和自责,她捏紧了拐杖:“我怎么,我怎么中午时把这事给忘了!”
静芝越发觉得宋老夫人奇怪了,这反应,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去我屋里,把枕头底下的那只人参拿出一半来,不,全都拿来吧。”宋老夫人焦急地吩咐,“和我一起,亲自送到寒春院去。”
“……”静芝默了,千年人参,就这么喂狗吗?
第2章 二 “是我亏欠了她。”若有若无的,……
正是暮春,天头已经不短了,走到寒春院时,太阳还没全落。
主屋内灯光大亮,而庭院里跪了一排的丫鬟,一个个垂眉耷眼,大气都不敢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踏进院门,静芝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老夫人,不可置信地低声道,“难不成是大夫人罚的吗?”
众所周知,宝瑜是出了名的好性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再怎么样的时候都没冲下人发过火。
宋老夫人也愣住了,没回话,怔怔地盯着窗户的位置瞧。
采玉跪在最把边儿的位置,她听见静芝说话的声音,惊喜万分地回过头,口齿不清地喊:“老夫人,老夫人——”
跪了一下午,膝盖早就麻了,采玉爬起来的时候踉踉跄跄:“呜呜呜,老夫人,你要给奴婢做主啊!”
中午的时候被宝瑜狠狠地掴了两巴掌,采玉现在脸还肿得老高,现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宋老夫人一时没认出来:“这是?”她看向静芝。
“是采玉。”静芝小声提醒,“大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您送给大夫人的丫头,您最喜欢的采玉。”
宋老夫人终于想起来,她长长地“喔——”了声,再看向采玉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
采玉以为自己有救了。
她边掩面哭着,边将下午时宝瑜的罪行一股脑地吐出来,期盼宋老夫人给她做主:“呜——老夫人,您不知道,午时的时候,奴婢听您的命令去抓那只小孽畜,但是大夫人不知道怎么就醒过来了。奴婢说是老夫人让打杀的,她不但不听,还打了奴婢两巴掌……大夫人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奴婢为您抱不平,但大夫人变本加厉,罚奴婢在这里跪了一下午,膝盖都肿起来了……老夫人,奴婢可是您的婢子啊……”
采玉哭着,透过十指的缝隙打量宋老夫人的神色。
这招她以往是常用的,每次她一告状,老夫人就会惩罚大夫人,或是罚俸,或是禁足,有一次甚至罚了两天的饭。
谁让大夫人出身不好,老夫人向来看不上,而她打小就跟在宋老夫人身边的,亲如半女……采玉心想着,这一次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老夫人肯定会帮她打回来的!
她哭到一半,被宋老夫人打断,苍老而平静的声音:“拖出去打三十杖,再打发去净房,做刷马桶的婢子吧。”
采玉懵了一瞬,让大夫人去刷马桶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宋老夫人身后站出了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上来一人一边按住了采玉的肩膀:“走吧!”
怎么抓起她来了?
采玉倒吸了一口冷气,挥动膀子奋力地挣扎了起来:“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罚起我来了?我是采玉啊,您最喜欢的采玉!”
“我罚的就是采玉。”宋老夫人说着,上前一步,一双眼紧紧盯着她的脸,“身为奴婢,却整日想着如何偷jian耍滑,污蔑主子,你曾多次构陷大夫人,坏她名声,以为我不知道吗?像你这样不忠不义的婢子,打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你就去净房里好好地思过吧,这辈子不要想出来了!”
采玉的眼中满是惊惧,她还想要再叫什么,拽着她的嬷嬷从袖口掏出来一只布团,不由分说地塞到她嘴里,随后像是拉一只死狗一样,拖在地上拽走了。
听着采玉渐行渐远的闷叫声,宋老夫人撑着手杖,慢慢地闭上了眼。
身旁的静芝惊疑不定地看着她。静芝总觉得,午睡起来后的老夫人有了许多变化,明明还是那张脸,但内里的灵魂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像从前那些冥顽不灵,而是睿智了许多,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变化是让人喜闻乐见的。
静芝心道,老夫人的心终于明亮了,以后的日子,大夫人要好过许多了吧?
院里的小丫鬟们依然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