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则看着他转身跑走,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手中的茶盏都快要被握碎。
在认识沈殊之前,他从没怨过什么,可现在他忍不住,怨为什么偏是自己,短命的偏偏就是自己。
沈殊虽然生气,可心里到底还是记挂着林沐则的寒症,照例背着生碳往林沐则房里走。
那本医书虽然年代久远,可上面记载的却是详实,怎么看都不像是瞎扯出来的东西。就算林沐则否定,可他还是想要一试。
走到林沐则房门前,他并未出声唤先生,而是抬手敲了敲门,回到了最初的克制上来。
“进来。”林沐则轻咳了一声,他知道门外是沈殊。
沈殊推开门后又将门阖上,这几日下来生碳这事他已经算是比较熟练了,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将炭灰弄得到处都是。
林沐则这次倒是反常地放下手中的书,眼睛一瞬也不错开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是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蹲着,谁也没先开口。
沈殊生完碳不愿多留,什么也没说,背上碳筐就径直转身打算出门,却被林沐则叫住。
很奇怪,每次都是这样,他也开始讨厌自己,只要林沐则一唤他,他好像就能忘记这个人之前做过的所有事,说过的所有话,然后凑到他身边。
呼之即来,招之即去。可就是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林沐则唤他的声音几乎已经变成了条件反射,刻进了他的骨血里,在脚下生了根,再移不动半步。
林沐则唤他,他没应,只是站住脚没有动,等着林沐则接下来的话。
“等明年开春,你是不是就该要二十一了。”
“是。”沈殊答道。
“在陵城,与你同龄的人基本上都已有婚配,而你还未结亲。”林沐则合上书,抖着唇试了几次,才勉强发出声音,说出接下来的话。
“今日周婶来,说城东布庄的王家姑娘,年过二九又尚未婚配,且对你钟意,有心来问。”
“我不同意!”沈殊当即开口驳道。
“你要同意。”林沐则强行按下喉咙口翻涌上来的腥甜,才又开口。“不要忘了,沈殊。在陵城,你是我林沐则的远方堂弟,父母俱亡,无依无靠,不得已才来投靠我。”
“媒妁之言,决定权不在你手。”
这一番话将沈殊震发不轻,他万万没想到林沐则会用这种方式赶他走。
“我不走……”
“你说什么?”
“先生……我不想走。”
林沐则看着面前的人眼圈又开始泛红,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先生都尚未娶妻,又为什么轮得到我。”
林沐则手下的书页都被攥的皱起,只能拼命挨过这阵难隐的痛。
“我是废人,这辈子都不会娶妻。”
“那我也……”
“你不行。”林沐则知道沈殊接下来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他。“谁都行,只有你沈殊不行。”
“先生……”
“明日我会叫轩竹去给周婶答复同意这门婚事,我现在是来知会你,并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
林沐则说完就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去看沈殊现在的眼神。
“如果没事的话就回……”
“先生。”沈殊抬头,眼角红意明显的遮不住,声音也跟着发抖。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了先生不快。”
“你没……”
“那是我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先生不够满意。”沈殊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滑下来就没有停止。
“先生只要开口,我什么都能做。院子里的药材我一个人都会打理,书我也会好好看,医术我也会跟着好好学,苍岩山、苍岩山我也会去找……”
“求求你,先生。”
“别不要我……”
“求求你……”沈殊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低入尘埃里,然后一阵风裹来,直接会被吹散。
一年前那个抱着杯子眼睛亮亮的少年,现在站在他面前,哭着说别不要他。
林沐则现在只在气恼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沈殊,我没有不要你。”林沐则开口,语气里的疲倦遮掩不住。“你很好,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不该瞒你,如果我当初将一切都告诉你,现在我们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林沐则叹了口气,将胸中的郁结之气都吐了出来,他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沈殊。
“沈殊,你的心意,我全都知晓。”
“我已然是一个废人,你我之间的情分本就不合乎纲礼,我自己我已不在乎,可你不行,你要在这陵城安安稳稳地活着,就断不能与我沾染上半分。”
“为什么说,你不在乎……”沈殊问道,他心中已隐隐感觉到林沐则要说些什么,可还是不死心地求证。
“我死后,这林氏医馆会交予你手。”林沐则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