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卷着裤腿,细白的小腿上溅满了泥点子,身上的衣服被突然加大的雨势淋得shi漉漉贴在身上,头发打着缕,标准的落水狗一只。
南玉有点郁闷,内心聊sao的欲望被此刻的狼狈冲淡了不少,只远远朝钟灵焰摆了摆手便小跑着进了房间。
忙完庙里的事,南玉擦黑时到了邢旭妍家,施甜甜也跟着一起来了,不过她只能呆到十点多,今晚她要值夜班。
房间里收拾的很利落,随时都能搬家的样子,只是几个柜门都敞开着,像是刚刚被翻过。
邢旭妍开门让两个人进屋后便又回到柜子前,探身进去继续翻找。
施甜甜问她:“找什么呢?”
邢旭妍:“户口本,前几天刚刚用过的,我记得随手放柜子里了,今天收拾衣服的时候却找不到了。”
南玉:“会不会是记错放哪了。”
邢旭妍:“我明明记得是放柜子里了,没几天的事,应该不会记错啊。”
“别的地方找过没有啊?”
邢旭妍一边问一边探手进衣柜帮她一起翻找,三个人把家里的柜子抽屉翻了个遍就是没找着,邢旭妍担心的说:“卖房的时候需要户口本,丢了可就麻烦了。”
施甜甜安慰她:“肯定丢不了,你等等再找没准就找到了,再说就算真丢了去我那补办也快,别担心。”
邢旭妍这才放下些心来,三个人很久没轻轻松松聚在一起了,施甜甜提议喝一杯,于是南玉去厨房炒了两个菜,施甜甜跑到院子里的小超市买了几瓶啤酒和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
三个女孩围坐在三桌前,窗外断断续续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又紧了起来,邢旭妍拉开一罐啤酒,还没喝眼圈就先红了。
施甜甜连忙安慰她:“生老病死谁最后都要面对,你想开些,阿姨也不想看你整天这么难过,你每天过的高高兴兴的她才能安心啊。”
邢旭妍听了施甜甜的话眼圈却更红了,她突然长长的呜咽了出来,啤酒也随着抑制不住发抖的肩膀洒了满手。
南玉把邢旭妍手里的啤酒拿开,抽了几张面巾纸帮她擦干弄shi的手和衣服。
邢旭妍一边哭一边发泄似的问:“为什么我会这么难?我上辈子是不是欠她的债没还清,这辈子要被她这样折磨?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施甜甜一头雾水的问:“谁?”
邢旭妍不再说话,只是发泄一般放声大哭,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了下来。
南玉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等她渐渐止住了哭才轻声问道:“照顾阿姨这些年很难吧……今晚就当借酒消愁了,你有什么苦水尽管吐出来,吐完以后就不再想了好不好?”
邢旭妍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哗的泄闸,她抓起啤酒灌了一大口,“你们陪我喝。”
南玉和施甜甜拿起啤酒,三个人无言的碰了碰杯。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简陋的客厅里三个女孩喝得东倒西歪,南玉瘫在沙发上,裹着毛毯听邢旭妍边哭变笑,边笑边哭。
“你们见过早上四点钟的大街吗?冬天一个行人也没有,我第一天去羊汤店打零工的时候还害怕遇到坏人,后来走着走着就不怕了,我那时就想啊,遇到了更好,谁怕谁呢,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施甜甜属于千杯不醉的选手,立刻条分缕析的反驳:“这怎么行,你死了阿姨怎么办?”
邢旭妍突然恶狠狠的反问:“所以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我这一辈子就是要和她耗到底吗?守着快烂rou,看她每天除了吃,生活的主题就只剩下拉屎和撒尿,尿也尿不出来,拉也拉不出来,一张床就是她的整个地狱,我站在床边看她在地狱里挣扎,就算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是那么怕死,少打一次胰岛素她都怕得不行,催我赶快去买。”
邢旭妍再也忍不住了,长长的抽泣了一声,“我得挣钱才能买啊,我挣钱谁伺候她,谁给她把屎抠出来?谁能忍她的抱怨?你们知道护工上门给插一次尿管多贵吗?她戴不了几天就嫌难受不肯戴,一夜叫醒我十几次要撒尿,你们知道大便堵着下不来是什么样的吗?知道我恶心得几天吃不下东西是什么感觉吗?我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我为什么要跟她一样活在地狱里?我去哪里才能喘一口气,为什么连最普通的日子我都奢望不了?”
施甜甜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邢旭妍今晚情绪的失控似乎不是因为唯一的亲人离开,而是……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抑郁和怨毒。
她想问:“可是那是你的妈妈啊……”
可话到嘴边,她却被邢旭妍脸上狰狞的表情给吓住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默默喝了几口闷酒,施甜甜突然间迷茫了,她似乎没有任何立场去质疑邢旭妍满心的怨毒,因为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周末还时不时去爸妈那打秋风,鬼子进村一样连吃带拿,把冰箱扫荡一空再走。
她从来没有背负过来自父母的重量,又怎么能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重量,她究竟背不背得动。
可又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