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姐刚看完一场顶级舞者的Jing彩演出,心情非常好,此刻吹着五月份南半球的海风,略微觉得有些凉意,拢了拢风衣,把头发别到脑后,按下电话就立刻笑他:怎么了?不是说好我不回去绝不来电吗?
没事,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宁小姐敏锐地察觉出了他语气中的异样,脸上的笑意微微敛起。
你心情不好吗?
少年沉默了很久,宁馨不催促他,只是沿着栏杆走,很久以后,少年低沉的声音才从手机里传来:馨馨,我心情不好,想跟你说说话。
陆洲是个内心世界十分强大的人,他很少过分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迹,那些负面情绪更是被他深深埋藏。他就像一个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机器人,总能做出最理智的选择,脆弱、敏感等情绪很少出现在他身上。
此时听到这番直白的袒露,宁馨眉头拢起,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多事情未必尽如人意。我算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陆洲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犹豫。
说什么呢?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又突然觉得宁馨并不是个适合的倾听对象。
是啊,多么残酷的现实,某些憋在他心头的话,最让他痛苦也最让他无奈的东西,恰恰是他没有办法向他心爱的姑娘倾诉的。
说出来也只是平白让她产生困惑罢了。
他不怪她,甚至没法去责备某些残酷的现实,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他需要收敛心情,就像夏千颖和他哭诉时,心中由震惊、不敢置信,最后逐渐归于平淡甚至麻木一样。
接受或者抽离,他只有两个选择。
但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他听见了她说:嗯,如果你需要我帮忙。
我需要你。他放轻了声音,缓了缓自己的情绪。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以及我怎么做。
我只需要你,馨馨,你不需要做什么,我只需要你。他停顿了片刻,语气带上了卑微的恳求,你会一直在的,对吗?
这句话该怎么回复?他需要的是伴侣之间最亲密的陪伴,这或许是类似于婚姻中一生一世的诺言,又或许只是少年脆弱瞬间的情感流露当不得真,但宁馨却无法违心撒谎欺骗他,用一时半会的甜言蜜语去抚慰他的坏心情,尽管她知道这些真假不辨的话确实能让他高兴。
安慰剂的正面作用是暂时的,而带来的负面作用却是持久的,但凡她还有一点点良心,或是对这个和她前世今生纠葛不断的少年有一丝情意,都不应该作出任何不切实际的承诺。
她的沉默似乎让他感受到了不安,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宁馨居然感受到了他的焦虑。
我是你永远的伙伴。她说,你可以信任我。
这个答案不知道有没有让他满意,但是接下来宁馨无论怎么询问,都没法从他口中套知真实情况。
陆洲是意志坚定如铁的人,他或许能解决这些问题。她想。
玩了将近半个月,宁小姐看了几场演出就回来了,哪知刚回来,班主任的电话也随着飞机的降落打进来了,说是不久后就是高考了,教室要用作考试点,考不考都得来把东西收拾好。
宁小姐本想让家里菲佣直接过去收拾,哪知听到老班说:怎么,不说这三年教得多好,我这老师当得不称职,但好歹也给你打了三年掩护,签了那么多假条,快要毕业了不给老师说声再见呐?
听出他声音中淡淡的感伤,宁小姐为数不多的良心突然痛了一下。
明天是周末,宁馨想了想,说下周一可以,老头却告诉她可以来,他给留门,宁小姐心中奇怪,周末这老头不去泡网吧冲浪玩游戏,或是邀上狐朋狗友喝酒,居然肯牺牲休息时间理她。
宁小姐到了学校,让司机帮忙把课桌清空,事实上这些东西当做垃圾丢掉就好了。司机刚涨薪水,整个人都非常积极主动,拍着胸脯表示多重都能搬。
最美好的青春校园年华,最珍贵的记忆,丢掉多可惜!
宁馨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任由他去了,什么狗屁青春校园,和她从来不相关。
她走到办公室,发现老头居然真的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干,作业也不批,俄罗斯方块不玩,没听见他一板一眼训斥学生,身上那件POLO衫皱巴巴的,老花镜搁在桌上,整个人就像蔫了的狗尾巴草。
见到她进来,老头掀开沉重的眼皮,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坐下吧。
宁馨依言坐了下来,难得模样分外乖巧,老头第一次见到她这么乖巧的一面,宁馨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温和的模样,带着淡淡的疲倦。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跟你说说陆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