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拱手还礼。丞相入座,众人坐定,开始第一场恩科会。
莫依然是第一次参与恩科议题,因此只是在一旁听众人发言。下面的几个参议少有好滇案,倒是孙学士的重论“大学之道”让丞相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正在争论当中,却听孙学士说道:“莫长史是上一科的状元,当年的考卷也是文采斐然,字字珠玑。不知对于今年的议题,有何看法?”
她起身道:“依然年少历浅,还想多听听各位大人的。”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敢轻年少。莫长史若有想法,不防说说看。”李丞相悠悠开口。
这是近日议题会上丞相第一次开口。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看来,推是推不了了。
她向着上座三人行礼,道:“孙学士的议题确实是经典,为学即为人,以大学之道为题既是论学识,又是查人品,何其Jing妙。”
孙学士含笑点头。
“不过,此题未免老旧了些。题目太大,未免空洞,让士子摸不着头脑。因此,窃以为不妨从《大学》中提出一句,让士子们评论,或许更能切中要害。”莫依然说完,拱手见礼,道,“依然拙见,仅充下闻。”
室内一片讨论声,孙学士亦是捻须思索,问道:“请问莫长史,选哪一句比较好呢?”
莫依然答道:“开篇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不防就取出‘新民’一词,论何谓新民,如何新民。”
“妙。”下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其余人不再说话,只是看丞相的意思。
李丞相微微一笑,道:“莫长史不愧是状元之才,见解独到。”众人皆点头称是。
丞相又说道:“试题之事,明日再议吧。”
丞相起身向外走去。众官跟着起身,行礼相送。
天色擦黑,莫依然坐在轿子里往将军府走。今日丞相惮度实在奇怪。她拟碘目他说好,好却不用,那便是不好了。可是何处不好呢?边走边想,忽听后面一个声音道:“莫长史,慢行!”
她敲敲轿窗,道:“落轿。”
莫依然下了轿,就看到后面一顶绿昵小轿急急行来,在她面前停下。沈学士下了轿,说道:“坐了一天身子骨也僵了,莫长史,咱们一起走走?”
“好。”
沈学士是文渊阁的老人了,做文渊阁大学士已有十五年之久,更主持修订过《洪都历法》,绝对的当世大儒。两人一老一少并排走在夕阳铺满的街道上,步行缓缓,悠然自得。
“莫长史对今日之事有什么看法吗?”沈学士道。
“下官确实有些不明白,究竟是那句话说错了?还请沈学士指教。”莫依然问。
沈学士微微一笑,道:“莫长史可知道三年前的辰庚变法?”
莫依然摇摇头,道:“闻所未闻。”三年前她正在朔国大漠木马放羊呢,哪儿知道什么辰庚变法?
沈学士一笑,道:“历史是最诚实的,一部史料能让你看透人心。历史也是最不诚实的,因为它到底是由人写成的。文渊阁史馆有许多当朝的历史,莫长史不妨去看看。”
文渊阁史馆,又是这个地方。莫依然忽然想起那次木西子跟她说过的话,急忙道:“沈学士,我如何才能看到史料呢?”
“五品以上官员直接去史料馆查找便可。”
“现在可以吗?”
“现在?已经锁门了。”
“钥匙在谁那儿?”莫依然问。
沈学士笑起来,道:“你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急性子。”他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道:“拿去。”
她一笑:“多谢先生。”
莫依然回到文渊阁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偏厅亮着一盏小灯,想是值班的文职。今夜值班的八品行章事行邓,为人很是热情,见她带着沈学士的钥匙,以为有什么重要史料要找,便自告奋勇和她一同翻看起来。
莫依然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三年前的“辰庚变法”。这是新史,因此很容易就找到了。原来三年前尚书省有一个名叫赵峰的中书令主张变法,结果变法不到半年就宣告失败,赵峰本人也被处以极刑。莫依然翻看了他变法的发令,大多都是针对吏治整顿的。放眼当今朝堂,朋党关系最为复杂的莫过于李丞相了。此变法触及相权,行事又不够锐气,失败也是必然。
然后她便明白了今日议题之事。她所提出的议题——所谓“新民”,其实就是推行新的思想。这必然让丞相想起了三年前的事,害怕变法苗头滋长,因此才不予采用。
如此想来,变法若想成功,第一个阻力,就是当今丞相了。
此事想明白了,暂且放下不提。莫依然最好奇的,还是木西子闪烁言辞后的本意。
邓行章倒是极为客气的,陪着她一起翻找,可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找些什么。两个人一直忙到深夜,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本记载皇帝诏书的史料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