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静静望着她。这个人,她好像认识,却又觉得陌生。
直到戏班主事上来催场,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胡琴咿呀的响,莫依然顺着戏台帘子往外一看,外面黑压压的都是人。她这才反应过来,自从木西子嫁给皇帝之后,所有的皇族贵胄,都是她家亲戚。皇帝老丈人过生日,谁不来捧个场套套关系?莫依然冷汗当时就下来了,抬腿就要走,被木西子死死拉住。
“宁破一桩婚,不拆一台戏。你现在可不能走啊!”
莫依然挣脱不得,吼道:“你这说反了吧!”
外面鼓点催促,木西子说一声“走你!”把她推上了前台。
只见帘子后面一个人影掠出来,她一身素白戏服,眉目清和,却被敷面的胭脂点出了些妩媚。她站在台中央,这一处桃木桌椅,翡翠屏风,仿佛都是在等她的出场,唱一段良辰美景奈何天。
胡琴走了个过场,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鼓点又敲了一遍,台下寂然无声。
一旁春香扶着她,轻轻叫了声:“小姐。”她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好像是一场梦醒,一场重放。
胡琴再响,她终于开口,一瞬间轻音流转。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堤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一段唱罢,下面犹未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先喊了声好,紧接着台下一片叫好声。
礼部尚书问旁边的工部侍郎:“这杜丽娘好生眼熟啊。”
工部侍郎道:“我觉得也是,好像是莫大夫。”
一旁行章事说道:“好像真是。这扮相,这唱腔,可不输女人啊。”
春香的唱腔也是娇俏。莫依然入了戏,行止之间愈发自然,眉目流转,顾盼生辉。又唱罢了那段“姹紫嫣红开遍”,小生上场,下面一片惊呼:“那不是,木贵妃?”
木西子青色衣袍上绣着好看的纹路,手执柳枝摇摆,念白道:“恰好花园内,折取垂柳半枝。姐姐,你既淹通书史,可作诗以赏此柳枝乎?”
莫依然一身白衣,背身斜视,身形袅袅:这生素昧平生,何因到此?
生行礼唱道:“小姐,咱爱杀你哩!”
下面一片唿哨声,皇上更是喊了声“好”。老将军坐在正席,看得呵呵直乐。
一场戏唱得如行云流水。最后一场尾声,莫依然袅袅上步,唱道:“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薰绣被眠。天呵,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那最后一个“远”字仿佛送到天边,莫依然顺着水袖看去,只见台侧的位子上,淮安王正静静看着她。那目光,深沉如海。
这种眼神她见过。便是那一日眠月楼,他看着她的样子。
莫依然猛地出了戏,冷汗沾衣发背而出。幸而锣鼓声将她拉了回来,她急忙行了一礼,退下戏台。
一下戏台正迎上木西子,莫依然腿一软就跌了下来,木西子急忙上前扶她,问:“你怎么了?”
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说道:“快,让我走。”
木西子道:“这还没谢幕呢!”
莫依然却是急了,道:“让我走!”
木西子从没见过她这般神情,虽然不知何事,心里也跟着怕起来,急忙吩咐了两个丫头陪她回去。眼见着丫头们搀着莫依然从后门离开,外面叫好声仍旧不断。她整了整衣衫,和唱春香的丫头的再次上台。
戏台帘子掀开,生和贴上台见礼,却不见旦,下面立刻炸开了锅。一片喧哗声中,淮安王静静起身,向后院走去。
两个侍女搀着莫依然往后院走。她初时只觉得用不上力气,等到走了一半,也渐渐平复下来。理智回来,她渐渐清醒。她到底是外臣,进后妃寝宫肯定是不能的,索性退了两个侍女,自己到湖边的亭子里坐一坐。
她倚着阑干坐下,水中倒映着她的影子。她仍旧是那身素白的戏服,青丝松挽,粉面含嫣,竟如同镜花水月般不真实。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身后有脚步声。莫依然转过身,就见淮安王已经来到她身后,深深看着她。她一惊,本能地后退一步,随即理智就回来了。她不能跑,跑了就一切都完了。她必须竭尽全力来挽回现在的局面。
她微微一笑,故意沉了嗓子,说:“王爷。”
淮安王一步一步靠近,说:“我总算找到你了。”
她小步向后退去,说道:“王爷找臣,有事么?”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他来到她面前,问,“为什么要走?”
她淡淡地笑,说:“王爷入戏了吧。臣,是谏议大夫莫依然。”
他看着她,点点头,说:“对,莫依然。五年前我在眠月楼遇到的就是你。”他走到她近前,说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莫依然心说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