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万人,可你知道我周围的敌人有多少人?禁卫军的人,葛荣、尉迟就德的人,萧宝夤的人,还有那些宗室诸王、世家大族的人马,加起来几十万上百万。跟他们比,我贺兰逢春算什么?太后早已经是众叛亲离,人神共弃,他们却一个个按兵不动,偏让我去勤王,无非就是害怕棒打出头鸟罢了。我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他们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后是蝉,我和陛下是那螳螂,他们要做那叶底的黄雀。我岂能让他们得逞?”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
他道:“要想成大事,必要舍得一身剐。朝廷那些人,一个个都居心叵测,等我看我身败名裂。他们谁也想不到我会那么做,将他们一个个全杀干净。此乃一箭双雕,一者,铲除这些后患,借此威慑天下。二者,北边诸镇,视朝廷如仇雠,视这些洛阳贵族如酒囊饭袋。在那些义军眼里,朝廷这些贵族,都是贪官硕鼠,巴不得他们全死了才好。我杀了他们,正好可以赢得北方的人心。不然你以为六镇和河北叛乱这么多年,一直摆不平,怎么河Yin之变后,我就能轻易将它平定?”
阿福有些意外道:“太原王不常对人说这些话吧。”
这本应该是讳莫如深的东西,哪怕是对心腹下属,也不好直言,不便揣测的。
贺兰逢春瞄了她一眼:“你在陛下身边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恐怕知道的事也不少。同你说说也无妨。”
阿福摇头:“我只是个奴婢,连皇后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贺兰逢春道:“你不会以为我会真的信你‘只是个奴婢’这种话吧?陛下待你,非同一般,连皇后都心生妒忌,多次在我面前抱怨,说陛下太过宠幸你。皇后的话总不会有假。”
阿福道:“皇后性子多疑善妒,太原王其实应该劝劝。陛下每日殚Jing竭虑,忙于朝务,几乎没有时间亲近后宫,更别说理会一个小小婢女。”
贺兰逢春再次吃了一惊。因为她接话很快,而且看起来毫无犹豫,语气十分坚定,并不像撒谎的样子。贺兰逢春几乎有点怀疑皇后真的是小题大做了,毕竟云郁不近女色是事实。
贺兰逢春再次将话题拉回。
“我倒想问你。”
贺兰逢春道:“刚才你说,天下要杀我的人,十个当中有九个。这九个人里面,包不包括陛下?”
阿福道:“天下最不想让太原王死的人,恐怕就是陛下了。”
贺兰逢春其实想从她这里试探一下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她回答的还是这么快,这么肯定。
贺兰逢春心里稍安了些,执了杯继续饮酒。
“我当时若不杀人,情势会更难控制。只是放跑了一个云颢,就引来了陈庆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知道朝中当时有多少诸王?多少人在觊觎皇位?西晋八王之乱,正是因为皇室内乱,贾后趁机弄权,杀了愍怀太子,才引得诸王轮番登场,争夺权柄。结果是八王相继送命,中原板荡,神州陆沉,上百万生灵涂炭。最后是晋室覆灭,中原衣冠士族,纷纷南渡。自那以后两百年,中原杀戮不休,百姓再无安宁。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你当那只是诗中所写?西晋太康年间,何等盛世?自此两百余年再不复现。乱世君臣,其命也如猪狗。今日还颐指气使,明天就身首异处。贵族如此,惶论庶黎苍生。只因我魏国统一中原,才勉强有了这一百年的短暂安宁。高祖皇帝为了打击外戚,大肆分封诸王,情形跟西晋太康年间何其相似?朝中有兵有权的封王不下十个,乐平王非高祖后嗣,有何资格继位?朝中跟他一样出身的封王就有十多个,凭什么是他?你当其他诸王心里不会这么想?更别说还有个任城王。任城王是他兄长,他有何资格越过嫡兄,后来居上?”
阿福道:“那为何不干脆选任城王继位。”
贺兰逢春道:“任城王,更难服众了。乐平王登基前的名气,可比任城王大的多。支持他的人也比任城王多的多。我若选任城王登基,恐怕更有诸王想一较高下。”
这简直是个死局。
“不破不立。”
贺兰逢春冷冷道:“九连环如何解?有的东西,既然注定解不开,索性一刀劈了它,痛快干净。若不如此破局,以我和陛下当时的力量,焉能活到今日?恐怕现在连骨头上的rou都烂没了。陛下虽对我不满,可他知道,除了这,没别的法子。”
阿福道:“太原王的意思,陛下也知情?”
贺兰逢春道:“若没有陛下的点头,我怎敢做这样的事?这件事,是我前夜就跟陛下拟定好的,要杀的人,名单是陛下亲自过目。”
贺兰逢春的话,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河Yin之变死的不少人,实际是云郁的支持者。包括任城王、始平王之死,绝不可能是云郁授意。还有后来贺兰逢春企图废帝自立的举动,云郁也绝不可能事先知情。看他当时的反应,显然也是始料未及的。
阿福不知道事实究竟是怎样。或许,像贺兰逢春说的那样,整个事件他就是主谋,他的一切表现,都是装出来的。他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