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寒凉,好像一个人乘着小舟,行在漆黑的海面上。春天数着落花,夏天听着蚊蝇响,秋天数着落叶,冬天望着雪花,世界静止的,只有他一个。而今回到房中,有人嘘寒问暖,热了有人替他擦汗,冷了有人给他添衣。问渴不渴,饿不饿,端茶递饭。夜里进了被窝,有个人可以搂着、抱着,尚有人间的美好和极乐可以体会。
他有时候会偷窥她。进门前,先躲在暗处,偷偷看一眼她。他偷窥她的时候,总是会被她的美丽惊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似画里的一般。他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美丽的人,更不敢相信她会是自己的爱妻。
他看到她学着做女红,摆弄着婴儿的小鞋子,小衣服,他的心又渐渐温柔暖热起来了。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他们夫妻是真的,她肚子里孕育着他的骨rou。
他沉浸在即将要做父亲的喜悦当中,没想到却是个打击。
他抱着妻子,抚慰了一阵:“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呢,想生几个,有的是机会。总算陛下有惊无险,该庆幸才是。你赶紧恢复了身子,下个月,跟我一道回京述职。陛下恐怕也久等了。”
莒犁点点头,又摇头:“我不想吃药,那药太苦了。吃了也没什么用。”
萧赞道:“那药就是个安心凝神的。你只要安安心心休息,别东想西想的。那药不想吃,便不吃了。明天我就让人倒了去。厨房里熬的新鲜的鲍鱼羹,我让人盛来给你吃。”
莒犁知道弟弟回了洛阳,这些日子心情总算好转了些。萧赞让人盛了新鲜的热粥的,一勺一勺,亲手喂了她吃。
莒犁吃了粥,脸色稍稍转红润了些,Jing神也没那么萎靡了。萧赞想着她这半月来生病,都没怎么梳洗。昨日医生诊脉,已说没有大碍,萧赞寻思着,便让丫鬟送了水来:“要不洗个澡吧?病这么久了,好不容易痊愈了,洗个澡,去一去晦气。”
他举止比前几日亲昵了些。
因这两个月重病,夫妻分了房睡,这几日好些了,才又同床。只是她身子虚弱不敢打扰她,每天离着她一两寸。都是夫妻,莒犁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由他搀着下了床,往镜子前梳头。
萧赞望着她镜中的面容,心中一缕游丝般的缱绻。他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那封信,举到烛台上,将它烧了。
莒犁有些不解,问道:“你烧的是什么?”
萧赞道:“没什么,是无用的东西。”
热水送进来,萧赞却把丫鬟撵出去了,要自己动手,帮她沐浴。莒犁颇有些不适,萧赞在她面前虽有些做小伏低,但一个大男人,也不是做这奴婢丫头做的事的,忙制止他:“你可别了,让丫鬟来吧。你弄得我不自在。”
“让我来吧。”
兴许是因为放走了陈庆之,他心里有些愧疚,上去替她解衣,温柔笑道:“你是我的妻,只是沐浴更衣而已,这有什么做不得的。你不是也替我穿衣么。”
莒犁头一次看他这个样子。笑的很轻松,很温暖,很真实。他平常对人也笑,但总有一种疏离的,带着隔阂的强颜欢笑。很少有这样卸下防备的样子。她情不自禁也一笑,有些讪讪的。
萧赞扶着她往浴桶中坐着,然后便在一旁,替她搓洗头发,擦身,像个殷勤的丫鬟似的。莒犁好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受谁刺激了?”
萧赞看着她乌黑的头发,天鹅般修长细腻的脖颈,还有雪白圆润的肩膀,心中动情,打趣地笑说:“能伺候公主沐浴,是下官的福气。”
莒犁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了。”
萧赞笑:“我不油腔滑调,怎么哄夫人高兴,让你去陛下面前替我说好话。”
莒犁更笑了。
她知道做驸马,靠妇人生存,寄人篱下这类词,一直是他心中最忌讳的。等于是隐痛,从来不拿来说。而今他肯自嘲,实在出乎意料。其实这半年来的相处,有些东西,在慢慢地改变了。
她假装生气,伸手在他脸颊上掐了一下。
掐了他一脸水。
她骂:“脸皮学厚了。”
洗完澡,萧赞抱着她上榻。他一幅心急的样子,好像饿了有多久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喉结都在滚动。她有些难为情,笑他:“你这是什么眼神,晚饭没吃饱吗?”
萧赞望着她脸笑,轻声道:“是没吃饱,看了你就饿。”
他横抱着她,大步跨到床前,像盛菜装盘儿一样,将她放到枕上。身体低下去,一面含着她嘴唇亲吻,一面单手解衣,轻声诱惑道:“你难道不想?”
莒犁脸一热,抱着他的腰,抚摸着他炙热的面庞,启唇回吻他:“别太用力了。我病才好,你疼惜着我些。”
床前的蜡烛静静燃烧,昏黄的光芒,照的二人面色红润目若流波,脸上神光四溢。她靠在他怀中,抚摸着他的脸,满腹的话,说不出口。他搂着她的温软的身躯,低道:“你知道吗?”
她仰头望着他:“知道什么?”
萧赞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