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踩在悬崖边的人被推了一把，钟博简僵在椅子上，身体和大脑完全空白一片。
“不、什么……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乱开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在钟博简摇着头极力否认的同时，一股难以抑制的睡意在他体内爆发。
脑袋沉甸甸地向下坠，眼皮不受控制般试图合拢，钟博简全身都颤抖起来。
那些家伙曾喂钟博简吃过许多乱七八糟的药品，试图看到他更新鲜更有意思的反应。
此时钟博简便意识到他被沐真下了药，在一波又一波沉重的睡意席卷而来时，他强撑着伸手去抓面前开始模糊的人。
“为……什么……你要做……别……”
钟博简伸出的手并没有落空，沐真将方向偏转的它拉住，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上钟博简的脑顶。
“钟斌对你来说重要吗？你只是想要有那么一个人在身边吧。
一个重视你、在乎你、无法离开你的人。”
即使钟博简眼看就要睡过去了，沐真却还是从手上紧抓的力道判断他能听到。
“虽然有些不爽，但是那家伙勉强达到你的要求了。
没其他更好的人出现的话，就拿秦弘和应付一下，有总比没有好嘛。”
“往后别太辛苦，你最应该照顾的是你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认真过好每一天。”
“你很好，没人能比得上你，别擅自认输啊。”
“今天真不错，阳光没那么刺眼，温度也恰好。”
“是个告别的好日子。”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钟博简似乎看到了那个人嘴角的笑，让淹没他的惊慌惶恐转眼消失无踪。
＊
钟博简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那些纠缠许久的噩梦未曾出现，只有安稳轻松充盈身体。
睁开眼睛的钟博简仍在恍惚中，呆呆望着泛黄的天花板，整个人仿佛卸下许多东西。
手上突然一紧，钟博简回过神来便看到身旁的秦弘和。
“终于醒了。”
秦弘和松一口气的样子，钟博简依靠他的手坐起来，英俊的面孔平静无波澜。
“你怎么在这里？他呢？”
这时候钟博简已经回忆起全部，他知道秦弘和是唯一能给出解答的人。
“本来我跟你说好这段时间空出来，就没想再找你，钟斌却在昨晚直接联系我了。”
秦弘和目光定在神色不变的钟博简身上：“我倒是没想到，他能下手那么狠。
林冰那人我也知道，黄赌毒样样都干，只要有好处没他干不出来的事情。
这两天应该就有新闻报道，林冰一伙人死在郊区的废屋里。
我派人查了下，他们是活着被人肢解的，碎尸铺了满地。”
说到这里秦弘和不禁皱起眉头，脸色变差许多：“那里有各种刑具，有人看到是林冰他们带去的。
至于钟斌，他是唯一完整的尸体，死于毒品过量注射，能确认是他自己做的。”
呼吸微弱的钟博简一张脸颜色惨白，要不是眼睛还会眨动，跟Jing致无生命的玩偶几乎毫无差别。
秦弘和以为钟博简会哭会喊会崩溃，他甚至做好了成为钟博简打骂发泄对象的准备。
可秦弘和没料到，钟博简只是挣开他的手坐在面前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秦弘和打破空气中的寂静：“钟斌叫我去废屋旁边拿五个箱子交给你。
我放在这里了，装的是一千五百万。
你别赶我走，我肯定不会放你一个人……”
“秦弘和，”钟博简一眼都没有瞥他：“欠你的我会还清，想爬上你床的人那么多，你就放过我吧，再也别来找我。”
生性不容他人置疑的秦弘和听到这话立刻动了怒，但他也知道不能逼迫此时的钟博简。
要不是真对钟博简这个人动了心，他秦弘和怎么可能屡屡低头？
“我会给你一段时间，你最好想清楚。”
只剩他自己后，钟博简仍是不哭不笑，一动不动如同一座石雕。
钟博简什么都没想。
那个人说的话，他都记得。
他不敢想，因为愤怒会让他疯狂。
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要自杀？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那些钱是还给我的？
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好自私，
那个人太自私了，
那么我也要变得自私起来。
没什么人好在意，大家都一样脏不是吗？
呵呵……我会活下去的……让别人也体验体验我的痛苦怎么样？
好啊，真好啊！
他们也会哭喊吗？
他们也会痛苦吗？
他们也会生不如死吗？
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