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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煊从单家的车下来后没立时回去,仅仅半日无法使他的愤怒冷却,只要一想到单羽柠那副无助的样子,愤恨和痛苦便疯狂啃食他的心,令他坐立难安。
身为单承的好友,秦煊自是对海市的少爷圈子略有所闻。陈遇跟单羽柠同样身为家中幺子,上边都有完美优秀的兄长,因此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与单羽柠是个乖宝宝不同,陈遇是标准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赌无一不沾,仗着家族庇荫自大狂妄。
海市的少爷圈子里也以家世背景个人能力等等区分开来,陈遇这种没脑子的二世祖便在最末等那级,类似单承和宋星酌这样的家族准继承人一般是不屑跟陈遇玩的。
按理说,陈遇也不该有胆子去碰单羽柠,毕竟单承对这个弟弟的在乎程度是出了名的夸张,单羽柠的朋友们甚至不敢带他玩得太野,就怕教坏了单羽柠会被单承找上门跟爹妈告状。所以秦煊在刚得知这件事时也有些不解,要说陈遇吃了雄心豹子胆都不为过。
但秦煊不会怀疑单承的说法,何况他自小就接触三教九流的人多了,知晓有些人喝醉后会变得禽兽不如,陈遇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秦煊家所在的这条街巷内五花八门的小店林立,道上摆满了各种摊贩,车子根本开不进来,单家的司机送他回来也只能停在街口。
他一路走进去,正是夜市开始的时候,熟悉的烧烤摊大叔见他就打招呼,“小秦,今天没带小学弟来玩啊?”
这条街上不止这一家烧烤摊,还有卖炒饭的、麻辣烫的、甜品的……各种各样的烟火气混杂成呛人的奇怪味道,住得矮的居民根本无法开窗。
不远处洗发廊的老板娘拿着盆污水直接倒往路边的水沟,溢出的污水便蜿蜒流淌至秦煊脚下。
他在这生活了二十一年,在喜欢单羽柠之前,秦煊从不觉得这地方有什么不好,他又有什么不甘。
可假若今天他不是出生在这种地方,他是不是就不会在暗中跟单承比较,是不是就不会卑鄙的引诱单羽柠,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对方,可以给单羽柠更多东西,而不是让恋人与他在一起时被迫降低生活水平。
他总觉得不久的将来他就能给小柠跟在单家一样的生活,可他又凭什么让对方为他等待为他委屈自己?何况如今发生的事,不是单羽柠愿不愿意给他时间的问题,现实再次残忍证明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陈遇相比单承那个圈子什么都不算,但他现在连陈遇都比不了,他没资格出席那样的场合,他在小柠需要他的时候为了生计奔波。
秦煊只要想一想单羽柠无助求救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里,无能为力的心痛便彷如绞rou机,把他整个人都绞烂了。
秦煊带单羽柠吃过这摊烧烤几次,因为单羽柠长得可爱嘴又甜,通身气质一看就不是住在这片儿的人,便给老板留下了深刻印象。
秦煊回道:“他最近学业忙,不会来了。”话落他继续往里走。
直走到街尾一家网吧门前,秦煊立在门口半晌,有熟客从网吧出来见他就打趣道:“哟,稀客啊!今天不用教小少爷写作业了?”
这条街上住的人鱼龙混杂,但仍是本地人居多,外地租客较少。年轻一代都是在这街上长大的,彼此就算不在一起玩也能认得出脸,况且秦煊又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大家没少听父母拿他来念叨。
秦煊时常会带一个漂亮的少年回来辅导功课,大家都偶尔撞见过,虽然也有人奇怪富家少爷怎么不嫌弃这种穷酸地方,但顶多也只认为他是来体验生活,没人会往那方面想。
因为没人会觉得无父无母的秦煊有资格染指那样的少年,他不配。
秦煊面对这些人时,与面对同学师长、甚至是单承单羽柠都不同,是另一种圆滑世故的成熟,又带一点跟他们类似的轻佻。
他勾唇道:“教累了,来放松放松。”
那人赶着回家要钱,“我先走了,晚点再来,你没走就一起打本。”
秦煊应了声好,与他擦肩进了网吧。
网管看到秦煊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语气含着点不易察觉的尊敬道:“煊哥怎么来了?”
秦煊脸上笑意很淡,未达眼底,不答反问:“峰哥今天在么?”
“在楼上打球呢,不过……”网管欲言又止,看到秦煊询问的眼神时才继续道:“娜娜姐也在。”
他们都知道秦煊避令娜如避蛇蝎,便出言提醒了一句。
果然秦煊听了眉峰轻蹙,继而回道:“不碍事,我上楼了。”
这网吧二楼是个台球厅,不过通常不对外开放。秦煊刚步入二楼门口就听到一阵嬉笑声,他克制住心中燥郁,重新挂上从容的浅笑,走了进去。
入目是几张台球桌,两侧摆了排休息的沙发茶几,几个青年在打牌,正中的台球桌边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拿着台球杆在瞄准桌上的球,还有一个极其美艳的女郎拎着球杆坐在桌面上,她披着头蓬松的卷发,穿了件深V低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