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每日都来未央宫,无论多晚,风雨无阻。
我总是冷脸相对,他却对我这种沉默的抗争熟视无睹,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样,下朝之后一如既往的过来同我一起用晚膳,像是遵循什么既定的流程。
这样一连过了十几天,我忍不住了,让春兰去跟他说:六殿下,今日公主已经用过晚膳了请、请您先回去吧。
春兰从未这样和他讲过话,一直低着头,声音都是颤抖的。
李郁听了只是淡道:哦?是吗?
他立在中庭一棵桂树下,树影斑驳照在一身月白华袍上,修长手指随意碾过一片枝叶:正好,孤陪公主去御花园走走。
春兰张了张口:可殿下、您,不是要用晚膳吗
李郁道:忽然没兴致了。春兰,去叫你家公主出来。
春兰进退两难,头上冒出冷汗:这奴婢、奴婢
我在帘子后面听了,张口结舌,他竟然直接连晚膳都不用了。
我只好从帘后走出来,气鼓鼓地瞪他一眼,颇为哀怨地道:皇兄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吗?
月色清凉,李郁疏离的眼中一下荡起笑意:有人心疼就行。
我偏过头去,掩去颊边微红,故作冷淡:谁心疼?你东宫里的那些美人吗?
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李郁捏拳抵唇笑了两声,没有任何解释,直接牵过我的手,道:走吧,今夜海棠开得正好。
春兰都还在旁边,我没有想到他这样放肆,惊慌地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牵得牢牢的,没有一点松开的余地。
他拉着我往外走,月影婆娑,树影摇曳,我压低了声音叫道:哥哥!你做什么?旁边还有人呢。
他没有回答,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步调轻盈地引着我走,奴才们都远远缀在后面。
一直走到了一座无人的假山下,他才停下,同我说了一句:你宫里的那些人,不必担心。比起这些,你终于舍得同我说句话了?
我当即敛了脸色,抿唇不言。
他的手指拂过我的脸:还在生气?不要告诉我,又是为了那个內侍。
他深邃的黑眸染上一丝银色,微扬的语气让人感觉到危险,我神经紧绷着没有说话,眼看着他的的指尖从我的颊边一直划到了唇边,好像是在惜拭什么珍爱之物,又像是是穿透脆弱的表面审视我的内心。
许久,我终于听见他妥协一般的叹息:我是为了你好,玉真,你应该明白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不用他说,我永远都是站在李郁这一边的,就算我表面有多么不情愿,多么倔强,在最深的地底,我们两个永远都有着无法斩断的羁绊,骨子里面是缠绵在一起的,这也是最让我痛苦的。
无论李郁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原谅他,我无法不原谅他。
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晚风习习,在湖畔泛起涟漪,穿过我的耳畔时,掠过一丝凉意。月色下,他指尖的的温度染上绮丽,摩挲过我的脖颈,这么近的距离,呼吸间热气升腾。
这么久了,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你连话也不肯同我说一句,玉真,你真的这样狠心吗?
我犹豫地望他一眼,这一丝裂缝马上被他捕捉到。
他眼中透出笑意,随即搂住了我。
我挣扎着想推开他。
他一把将我按在怀中,淡定地说:这里风冷。
面前是一片幽静的湖面,夜风清冷,吹过我的鬓发,他埋在我的脖颈上,深深嗅了一口,像是快要溺死的人一下获得了清凉的氧气,低声道: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了,真儿
他与我十指相扣,修长的手指游移在我的指缝间,缠绵至极,意有所指,哑着嗓音问:你有没有想我,嗯?
确实是很久了好像送走李弘之后,我们就很少亲密了,再加上周恕的事情,尽管李郁来未央宫的次数比以前多,我们却常常不欢而散。
但其实,我还是很希望和李郁亲近的,对于他的示好,也并不讨厌。
他的胸膛从后面贴着我,我立马就觉得浑身燥热,脸上迅速染了薄红,可冷战了这么久,面对他时嘴上越发倔强:没有。
没有?李郁愣了一下,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我艰难地挣扎了一下:哥哥别这样了,奴才们在后面看着呢。
李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果真直接放开了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的眸子恢复了冷峻。
一瞬间,我竟然觉得很失落,开始有些后悔。
我好像伤了他的心。
脱离了温暖的拥抱,冰冷的夜风瞬间将我裹挟,我肩膀颤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李郁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在我身上,淡淡道: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他都沉默着,我试图缓和冷淡的氛围:哥哥没用晚膳,我让春兰准备了宵夜,一会儿去未央宫用些吧。
李郁却道:不了,今日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