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需的合作者,可这些年,他们俩之间相交甚笃、无话不谈。
吕不韦扪心自问, 自己对子楚也并非全是利用, 毫无感情。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对方出什么事,尤其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
“不要紧,之前倒春寒的时候着了凉, 没怎么在意便一直拖着, 谁知就越拖越重了。”子楚微微一笑,听上去语气很轻松, 像是真的无关紧要。
“你也真是,不是告诉过你即使是小病小灾也不能拖吗……”吕不韦稍稍松了口气,可不知怎的心里似乎还是梗着什么,不上不下的很不舒服。
子楚笑了笑,未作多言。
将人送回府之后,吕不韦立马返回医馆向医师询问子楚究竟病况如何,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对方隐瞒了什么。
医师的回答同刚才如出一辙,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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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家商埠虽遭查封,然而官府并未查出什么蛛丝马迹,由于吕氏一族在邯郸的生意场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不少权贵都与他们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次商铺被查引起了诸多人的不满,再加上未有所获,官府迫于压力只好将嫌疑人员尽数释放,两家铺子亦在半月后恢复了营业。
随后,秦赵之战进入了白热化。作为人质的子楚日子越发不好过,府邸外平白无故多了许多盯梢的眼睛,就连出门买东西都遭到跟踪尾随。
望着手中的药方,子楚陷入了那日看诊的回忆中。
其实,他那根本不是风寒拖久了引发的顽疾,而是肺腑恶症,且来势汹汹。
“还有的治吗……”他思忖了良久,终于打破了沉默。
医师深深叹息:“过忧伤肝,过虑伤肺,公子年少困顿,本就体弱多病,加之思虑太重整日忧心劳苦,恐不能长久。”
原来,竟是无药可医了么。
“究竟还有多少时间……你但说无妨。”
“在下医术不Jing,拼尽一身所学顶多只能让公子撑个三年五载……当然了,公子此后好好保养身子,若是能碰上更好的医师,或许可延续个十年八年。”医师亦十分不忍,却只能实话实说。对方也是他的老相识了,如此年轻有为的翩翩公子,如此风华正茂的年纪,当真是造化弄人,可惜可叹。
“明白了。您放心,我会顾惜自己的身体,也请您务必帮我隐瞒这件事,谁也不可以透露。”子楚说完,衣袖中的手微微颤了颤,五指不由自主握紧。
尤其不能让吕不韦知道,因为他一旦得知了这些,势必会就此放弃自己,那么自己这辈子很可能再也回不了咸阳了……
“那是自然,我们做医师的未经病患本人许可,绝不会将他们的任何情况告诉其他人。”
……
回忆中止,子楚叹了口气,默默将药方收进了袖内。
抓药的事一直交由小五小六来做,可麻烦的是现在自己被盯得那么紧,且那些赵国人越来越过分,好几次明里暗里给药铺使绊子,不让他们将药卖给自己,如今已经断药两天。
正一筹莫展之际,吕不韦不期而至,还特意带来了燕窝等滋补佳品。
“来都来了,何必如此破费。”子楚说着,挥手让小五小六去煮茶。
吕不韦轻车熟路地脱了鞋子,笑道:“近来忙得脚不离地,今天好容易得了闲,便来你这儿坐坐……怎么,不欢迎我?”
子楚抬了抬眼皮,嘴上说着“不欢迎”,却早已将自己平日里极少用的一套茶具拿了出来。
吕不韦怕他担心便没有把前些日子吕家商铺被查之事告知,可邯郸城就这么大,纵然他有意瞒着,子楚对于此事亦有所风闻,知道对方现如今也是处境艰难,之前的隔阂与心结或多或少淡却了些许。
伴着屋内残余的药香,两人一边品茗一边闲话家常,气氛倒也融洽得很。
谈话间,子楚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望着他苍白的唇色,吕不韦甚是担忧:“都半月有余了,怎的还不见好?实在不行,就换个医师瞧瞧?”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张医师不是说了么,我这病拖了这么久,眼下也只能慢慢拔除病灶,哪能立竿见影……咳咳咳……”
小六实在看不过去,插嘴道:“才不是。”
“小六,怎可这般没规矩?我和吕先生在交谈,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子楚皱眉斥道。
他对待下人一贯宽和,极少像这样板着脸斥责训诫,小六有些委屈,但还是低下头乖乖闭上了嘴。
“到底怎么回事?你且对我说实话,事关你们公子的身体,孰轻孰重你应当清楚。”吕不韦觉得事有蹊跷,便略微施压让小六道出实情。
子楚尚未开口,小六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全部说了出来。
“简直欺人太甚!你虽为人质,可到底也是秦国公子,万金之躯不容闪失,若真有个好歹,他们担待得起吗!”吕不韦闻言,着实愠怒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