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一脸得意:“我看《百科全书》上说的。”
想到这里,瞿清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手指缓缓张开两条指缝,去偷看少年的神情,声音里闷着慌张:“你……你找了我这么多年吗?你、你找我来这里,是要报复我的吗……”
其实瞿清刚刚刻意美化自己形象了,仗着季风不知道事实。
当初,她并不是要在少年身上画树叶,就是不小心抓着笔涂到人家身上了,想掩人耳目,结果越画越花,还忽悠别人说是因为他只有一只眼睛看得见,才觉得不好看,这叫艺术。
结果,季风就是另一个当事人。
瞿清不免想起她当着季风面,吹牛说刘洋就是季风,季风有多么多么厉害之类……
……往事莫要重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大脑里像是万千江河汇聚成瀑布,尔后从数十丈的高空坠落,砸出无数水花。
瞿清猛地想起了季风在艺术楼更衣室,冷冷的对她说“第四次”时的模样。
如果,那时她在少年宫碰到的少年真的是季风……
那确实,是第四次弄脏他的衬衣了啊。
第一次比每一次都过分,她还成功逃脱了。
瞿清从指缝里偷看季风,想着自己跪下抱他大腿有没有获得赦免的可能。
季风视线落在少女被手指遮了大半的灵动视线上。
脑海里缓缓把她和那个穿着宽大的校服的模样缓缓重合。
“我家楼下的梧桐树落下来的,送你一片,还是挺好看的吧。”
“我最近在研究怎么把树叶做成书签,又不会因为干了而碎掉。还没成功。”
“等成功了,我就拿去卖,说不定能赚好多零花钱呢。”
“你也没有朋友啊?我刚转过来,我也还没有。嗯……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呀。”
“我叫瞿清,你呢?”
季风当时只有一只眼睛看得到,他却一眼记住了这个少女。
“对了,这是我自己串的珍珠手环,送给你好不好。”
……
这么多年了,他每年寒暑假来少年宫做志愿者,从原先的熙熙攘攘到如今的冷冷清清,迎来无数红着脸和他要联系方式的少女,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给他塞一片树叶、大大咧咧地挥笔在他雪白的衬衫上画了两道,又鬼灵Jing怪地要把那污渍画成树叶的女孩,结果越涂越花……她快吓哭了,他却笑了……
她是为补偿自己弄脏他衬衫才送的手串,他宝贝一样珍藏了许多年。
她说要和他做朋友,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再见过。
骗子。
季风有时候恨恨地想着。
从少年宫回去的当晚,孙姨把他满是污渍的衬衫洗得雪白,又把口袋里的枯树叶丢掉了。一向有礼貌又沉默寡言的季家小少爷闹脾气一天没有理孙姨,看着干干净净的垃圾桶,抱着雪白的衬衫委委屈屈在房间哭了一下午。
“你看,这种小鱼叫沙丁鱼。通常都被做成罐头。书上写的,公交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说的就是这种鱼。我们家原来那片都没人吃这个。对了,我今天是坐公交车来的,你呢?”
季风答不上来。
他没坐过公交车,也没吃过沙丁鱼罐头。
视线看向自由在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小少年羞得满脸通红,为自己见识浅薄感到羞愧和难过。
那之后,和孙姨和好以后,他偷偷摸进厨房,问孙姨:“什么是沙丁鱼罐头?沙丁鱼罐头好吃吗?”
孙姨慈爱地摸着他的头:“傻风风,有钱人家哪里会想吃那个啊。你要想吃的话,孙姨明天拿一罐给你尝尝——”
本来是无心的一个承诺,结果向来不苟言笑的小男孩瞪着大眼睛很认真地点头:“想吃。”
……沙丁鱼罐头什么味道季风已经忘了,但是那个瓶子,他反复洗净了,连同少女随手送的手串,一直宝贝一样放在自己房间的书架上。
高中刚开学,季风作为优秀课学生代表,上台讲话,一眼从国旗台上的人群中,看到了昏昏欲睡,还不忘在人群里调皮捣蛋、和台下的男生用眼神打闹的少女。
季风匆匆的念完稿,全程都在听着周围人对她的评价。
听说她初中不学无术,这次被通报是因为高一才开学就逃课。
她还用眼神安慰着台下、坐在他的班级方阵的男孩。季风后面知道了,那男生叫刘洋,这么多年,和瞿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很多人说……他们一直都是一对。
再后来,他知道她的树叶书签成功了。其实不止一次去旧书店看过她,买了书签,可她从来没有认出过他。
同一个学校一年多,一个人在云端,一个人在泥壤。
好几次,季风是优秀学生代表,瞿清则混迹通报批评的差生之中。他静默的站在前排,总能听到瞿清在后面对着别的男生讲小话,然后自己笑得不成样,被老师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