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一人踏上东行的路,不知下次再见要多久。分别时风落还不忘提醒她小心金眼乌鸦,他会在自己的乌鸦爪上系条红绳以作区分。
无鸾特意挑了来时未走的路,乔装打扮成男子,将人间各地春景都看了个痛快。正所谓沾衣欲shi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四月这季节真是好不惬意。
所有的宁静在她行至荆州的江陵城后戛然而止。
江陵城中尸横遍野,冲天的Yin气,竟似人间地狱。黄昏的余辉中,一队士兵将不成形的尸体抬出城门外来焚烧,火光中不断传来rou质和毛发烧焦的糊味,令人作呕。
有些想入江陵城的商贩瞧着这场面便离开了,另有一些外出想归家的人凑上去问发生了何事。
能跑的都跑了,你们还想着进城?为首的士兵冷冷一笑:天一黑,就有妖尸出来吃人,我们若不是军令在身早就走了。
不可能!有人喊了一声,玉清观就在江陵城附近,怎会容忍此等妖物作乱?。
呵呵,这些僵尸就是从玉清观方向来的!那些道长们恐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喽!
众人听到此话,纷纷断了入城的念想,只有无鸾还站在那里没动。
还有事?他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的少年有点不耐烦。
玉清观怎么走?
城外往西三十里就是了。他瞧见这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离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还真有不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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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玉清观时,已经是深夜了。
整个道观只有最高的塔楼里还亮着灯,其余都是漆黑一片。四周弥漫的Yin气浓密得如同一层薄薄的雾般将人包裹,让她想起鬼门存放尸体的冰窖。
这里定然聚集着大片僵尸,恐怕是有人吹了Yin哨。
她摸了摸衣服内袋里那冰冷的黑色哨子,是风惜交给所有弟子的鬼门信物。一旦吹响,方圆几百里的僵尸都会赶来助阵,甚至还能让附近的普通尸体异变为僵尸,解燃眉之急。
道观原本巍峨的大门被撕扯抓挠得破破烂烂,正虚虚得敞开着。保险起见她不走大门,而是手脚并用翻上砖墙。饶是已做好心理准备还是一惊月光下,黑压压一片僵尸正在啃食穿着道士和士兵衣服的人。
这满地的血迹红到发黑,此地早前应发生过激战。看来那燃灯的塔楼,可能是这道观中最后的防线了。
还未回过神来,这些进餐中的僵尸们突然齐刷刷得望向她所在的墙头。她心里陡然一紧,但它们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啃食起来。
为什么不攻击我?
无鸾半是疑惑半是庆幸,继续沿着墙壁爬上屋顶,不太想和这些无识僵尸接触。她从不让陆诩伤人,更不用提吃人rou。某些鬼门弟子为了节省灵气消耗会这样做,但是人rou会令僵尸上瘾。被食欲支配时,堕落成无识僵尸便不会远了。
突然,塔楼的灯灭了。
她急忙朝着那个方向奔去。究竟是哪个弟子这般胆大,居然屠了道观。玉清观的观主她在陆家临走时见过,修为确实不凡,不过现下应该是来不及从苏州赶过来的。
远远便看到密密麻麻得僵尸绕着塔楼围成了一个圆圈,正中央的空地上站了约十个道士。散落一地的符隶和断剑,看得出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另一边是一个红衣女子和暗红色衣袍的青年,他们的面前正跪着一个身着华衣的男人。
她探出头去,借着月光才看清那个鬼门弟子
是王楚!
他不是应该去了福州?怎么来江陵城了?
这时,那红衣女子附在王楚耳边说了什么,就见他朝这边看了过来:出来吧。同是鬼门弟子,何必躲躲藏藏。
无鸾头皮发麻,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发现。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房顶跳了下来,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王楚,是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她看来,不乏敌意和惊恐。只一个鬼门弟子便将玉清观搅得天翻地覆,再来一个怕不是要屠了江陵城。
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是她,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她讪讪地笑着:路过。
还没等他说话,一直趴跪着的华服男人突然大笑:你给自己改名王楚?真有那么想做楚王?
王楚清秀的脸上瞬间充满狠戾,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我用这个名字提醒自己,大仇未报!
哈哈哈,楚王没了!那人继续笑着,尽管脸已经因为疼痛皱成一团,我知道你恨我,但皇帝要削藩是势在必行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全我和我的母亲,我才不要跟着你们谋逆株连九族!
叛徒,你和你娘的出身一样卑贱。王楚冷冷得看着他。
是啊,我可比不了身为楚王世子的你,我的哥哥芈昱呢。大滴大滴得冷汗从他苍白的额头低落,可是那人还在笑,所以我们母子不想为你们这家乱臣贼子陪葬有什么错?
你这般怕死,为了躲我藏到道观。可今日玉清观没人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