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回忆起程然迟回的夜晚。
那都是和俞明川在一起吧……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在她刻意忽视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一起,正如她所预想的那样。
程蒙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
她浑浑噩噩,再次穿过红色塑胶跑道。在这里她洒过无数汗水,但没掉过一次眼泪,这次也一样,她的眼眶是干涩的。她幽灵似的在学校飘荡,一道闪电沉重地击打在她心中荒芜的空地上,那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默立着,像一棵吸引雷电的孤独的树。
回到家后,程蒙将那只笔,扔进了抽屉里某个看不见的角落。
她用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冷静处理着这次打击。她沉默地做题,记了一本又一本错题,翻坏了高中英语书后附的单词表。在高考前最后一周在家自习的时间里,她每天稳定学习十二个小时,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是做题,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她用强大的意志力将自己的大脑锻炼成一架Jing密仪器,摒弃所有杂念,只要输入题目,就能立刻得出准确无误的答案。
终于,在六月最炎热的那两天,他们迎来了人生里第一场隆重的考试。
杜凤和程国强比他们还要忙碌紧张。他们关了火锅店,用红纸贴在门外——“女儿高考,本店关门两天”,开着他们载货的面包车,送程蒙和程然去考场,然后在酷热的太阳下苦等几个小时,一直等到她们出来。
高考成绩在半个月后出来了。
俞明川毫无悬念的全校第一。
他不是状元,在市里排名第三,这个成绩足够他进入任何大学,挑选任何喜欢的专业,而不用费劲地去应付那些铺天盖地的记者。
俞建州打来了电话,他用某某某发来贺电的官方口吻对刘元峰这三年来的教诲给予赞扬。刘元峰受宠若惊,忙说应该的应该的,虽然不是状元,但也是响当当的探花郎了。刘元峰刚挂了电话,校长便找了来,说教育局有一个空差,要不要过去试试。刘元峰松了口气,他就知道,成年人之间,握过手,就是一次约定。
承蒙幸运女神垂青,程蒙超常发挥,在经受了失恋的巨大打击后依然考出了高中三年最好成绩,全年级前十,语文全校第一,英语和数学名列前茅,甚至连她最恐惧的理综也考了270分。这个分数足够她上省里最好的大学,但再往上,能否顺利进入T大,便要看幸运女神究竟垂青了多少人。
程蒙没有为了俞明川填报T大,而是冒险报了J大的生物制药。
如果人生一定要冒一次险,那么她要为了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程蒙高考的喜悦因为程然的失利淡化了许多。程然发挥平平,她高考成绩和雅思成绩都不算理想,仅仅勉强满足申请条件。
杜凤找了几次副校长,总算将平时成绩拔高了一点,稍稍在申请材料上增加了一点闪光点。程然申请了冬季入学,也就是第二年的二月份,比正常入学的同龄人晚了半年。
杜凤不屈服地安慰着程然和自己,她说:“晚半年入学也没什么,虽然学校排名一般,但是国外重视素质教育,能学到更多知识。”
可程然还是在家里大哭了一场。
程国强心疼女儿,主动提了提复读的事,说如果实在不甘心,想再试一次,家里也是全力支持的。
程然却又不搭腔了。
她不敢复读,太害怕第二次尝试结果会比现在更差。
J大的通知书寄来的时候,是大周偷偷领着程蒙去别人家店里吃了一顿火锅。
程蒙考上J大这件事杜凤和程国强还不敢让程然知道,怕她受刺激。大周替程蒙鸣不平——“都是女儿,怎么就偏心成这样了。我就知道你小丫头,争气的很!”他与有荣焉,又说:“不过你一小姑娘,别念那么多书,找个好人嫁了才是正经事。上大学后,别在拼了命学习啦,谈谈恋爱,我听说大学小伙子多。”
程蒙夹着薄牛rou片蘸芝麻蒜蓉调味料,说:“大周,你现在催婚熟练得让人心疼。”
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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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比预想中的平静。程蒙将她的爆炸头拉直了,柔顺地披在肩上。长期的长跑让她变得苗条,面部的骨骼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清晰流畅,也更成熟。有时,很偶然的,她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竟无法再看见那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影子,她的眼睛不再是低垂着,那杏仁一样的眼,黑得发亮的瞳孔,浓密卷曲的睫毛,是张扬、自信地平视着所有人。
她选择了制药专业。大三那年,她顺利保研。攻读三年研究生后,她以最小的年龄最高的分数进入了T大高尖端生物制药实验室,主攻阿尔茨海默病。
疼痛的成长给了她勇气,她变得自律、优秀,没有人会相信她这个刘元峰板上钉钉,一口咬定不可能学好理综的笨女孩,会在生物科研这条道路上走得这么远,走得这么好。
在人才济济的大学校园里,她不敢有一丝的松懈,她给自己报了很多课程,除了生物制药,还有一个经济学双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