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国,天宝十一年,樱笋时。
雨,最易引人情思,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搁笔评章,不比那梅啊雪啊逊色丝毫。有那(模仿)闺中口气诉说哀怨的,如“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也有国破之君满目疮痍的,如“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更有发人深省表达哲理的,宋代蒋捷就有这么一首《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这天,在醉花楼中,发生了那么一件奇事。此事一干人等一概不知,除了老鸨花娘略知一二,不过也是三缄其口,连提起也不敢。
花魁的闺房中竟来了一个男人!
虽具萧疏轩举之姿,湛然若神之态,然面目却平平无奇,怪哉奇哉!
君姑娘松松挽着头发,鬓发在枕上堆出一朵乌云,里衣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亵裤微卷,一对金莲,缩在绣着彩凤的锦被中;晨光笼罩下,越显得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
这男人入了女子闺房并无半分不适,反而宾如主便,拉开了窗帘,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自斟自饮起来。佳人在侧,满床春色,而他却目不转睛,无心欣赏,只煞风景地淡淡评价道:“你变弱了。”
“我可是个女儿家,你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就不懂得避嫌吗?”
君莫惜慵懒地撑起身,拢了一把秀发,埋怨道。
“我从未将你视作女人。”
“呵,冷血的男人,”她扑哧一声气笑了,“若你一直如此,我保证你一辈子都娶不着媳妇,你就打一辈子光棍罢!”
男人:“别闹。”
“谁闹了?我要起床梳妆换衣服,请您出去一下,可以吗?”花魁差点想把枕头扔过去,可惜想起这个男人的冷酷程度,她现在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虽然以前也不是。
“日子到了,我到你这里来,避一避。”男人纹丝不动,眼帘半阖,缓缓说道,“你要换衣服就换便是,我又不会瞧你,相处那么长时间,我什么没看过?”
“你!”她恼羞成怒,“现在跟以往不一样!”
“你说的是你信中的那个……小孩儿?”男人啧啧称奇,“女杀手金盆洗手,爱上了不谙世事的少年,真俗套。你放弃罢。”
君莫惜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口说:“滚!!!”
男人忽地敛容正色道:“说正经的,你,现在太弱了,简直羸弱不堪。不仅在身体上,还在思想上,你以前从不会意气用事,也不会如此喜怒于色。幸好你的仇家不知,否则你早成一坯黄土了……”
“我又何尝不知?我离开那里,虽不用废丹断筋,但也功法散尽,如今那早年留下的暗伤,一并发作了,昨晚下了一夜雨,我整晚都合不上眼,膝盖疼得厉害,压不住了。”
她长叹一声,既然君绝不把她当做女人,她也不必拘礼,也不把他当做男人好了,想通了这一点,便干起自己的事了。
“你放心,我也没什么女儿情思;我年龄大他不少,身上也沾染了太多血腥,想必多半是要下地狱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整日间提心吊胆,不知仇家什么时候找到。这余下的时间,我无非是想看着他,多享受一下快乐罢了。”
君绝敛眉不语,半晌,也只是回她:“祝你好运。”
这就是爱莫能助了。
君莫惜也不怨这男人袖手旁观,他们往日,也不过是在杀人时,搭个伙而已,没什么过深的交情。这会儿她已梳妆完毕,斜倚在床榻上,她眉头紧锁,瞄着男人的侧脸,忽而计上心来:“你找到我这儿来,应该是看了我的信罢??”
男人沉默片刻:“……听说你改了名字,叫什么君莫惜?”
花魁姑娘就蹙眉捂着膝盖,唇边似笑非笑:“嗯。他叫我君姐姐呢……正好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不知你干不干?”
君绝:“什么?”
“你也知道昨天这雨,引得我昔日落下的病根犯了。这事的起因的,也怪我,那孩子最爱看什么杂书,闲来无事就要跟我讨论,前阵子遇着‘书荒’,整日的身懒无力,我就推荐他看《聊斋志异》。他现在也算是个‘聊斋迷’了,成天跟我说什么狐狸啊蛇Jing呀书生什么的,这不还起了兴致要自己拟一篇,编好了剧本便要请我来演甚么公主!”
“要说到公主,他不是有很多姐姐么?个顶个都是真真的公主,偏偏的来缠我!”
君绝不禁无语:“你君陌不想干的事,还能有人来逼你?一刀子杀了便是了。”
她怒极反笑:“你不愿意就算了,拿什么荒唐话来搪塞我!我连拒绝他都不忍心,何谈生出那歹念?你不要把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混为一谈。”
“听你口气,好像很讨厌以前的自己?”
“你见过他就知道了,偏偏他的撒娇最令人欲罢不能!那什么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