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抽走了。
他们想起他们离开一中那天,老校长疲累地站在讲台,眼神却是明亮的,满是期盼。
他说:“校长能为你们创造的条件只有这么多,你们的未来,要靠你们自己去努力。”
他不说他们也懂,为拿到这个借读的机会,老校长辗转多处。他清正一生,临近退休时丢了傲骨,为了他们几个学生,一定低三下四求过不少人。
比赛前一天,老校长特意打来电话,他有严重的老慢支,在电话那头咳得断断续续,却还是乐呵呵笑着,跟每个人都说了一遍竞赛的注意事项,还有温柔沉yin的一句:放平心态,不管结果,一中欢迎你们回家啊。
结果出来后,程安好表面一直都很平静,但见到老校长那一刻,喉头艰涩,眼泪喷泄而出,她怎么擦也擦不掉。
老校长第一个拍了拍她肩膀,笑起来皱纹依旧和蔼亲切,他对她说了一句:“还有高考呢,没关系。”
但回一中后,她退了竞赛队,再也不碰任何有关竞赛的东西,校长和老师都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强迫她。
她回去不久,岑英子把她拉进她们竞赛班的Q群,程安好没改备注,也没说过任何一句话,那个群就静静躺在她的列表里。
四月份,岑英子跟她发消息:“许箴言保送B大,我以为他会选择Q大的,可能是想跟苏温尔同校吧,苏温尔喜欢B大。”
她回了一句:知道。
群里面铺天盖地的恭喜,她每一句都认真看了,却没勇气同样跟他道一句—恭喜。
那年六月,凤凰花开正艳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岑英子的快递,一本有机化学课本,翻开扉页,看到名字时,她的手颤了一下。
“我要出国读书了,这是我们毕业撕书时捡到的许箴言还算完整的课本,本来想高价卖给学妹,犹豫很久,还是想寄给你。”
“你心里的想的我都明白,也知道那次竞赛对你打击很大,但人总得朝前看不是?”
“如果你现在把他忘了,那这本书就卖了废品吧。”
“如果没有,那就别傻傻地天天盯着竞赛群连好友都不敢加,那里看不到他的消息。”
“试一试,一年后去B大找他,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说不定,当你程安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你不比任何人差。”
岑英子的几条信息,她看了很久,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一句:“谢谢你英子,一路顺风。”
但那本书,她一直没扔,宝贝地把它夹在自己书架上。
高二下半学期,她过得浑浑噩噩,成绩不上不下。
从高三开始,她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不要命地学,稳坐年级前三名。
但高考本来就是变数很大的东西。考理综的上午她生理期突然到了,忍着痛考完,时间本来紧张,物理压轴题和化学工业流程题,来不及仔细去想就交卷了。
她心态受到影响,连带下午的英语,也发挥平平。
最后结果出来,她比预期少了三十分,但全国C9高校,有几所她依旧能上,还能选到不错的专业。
普通考生拿到她这个分数做梦都能笑醒,但她心情格外低迷,最后是她卖了大半生馒头的爸爸,戴着老花镜天天看那本高考志愿填报指南,替她敲定了H大,离家近,分数也不亏。
回学校拿毕业证书和团员档案的时候,听到老师说老校长住院了,肺癌晚期,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那天下午,她拿自己所有零花钱买了水果,去医院看他。
看到病床上她曾经最尊敬的老师形容枯槁的样子,程安好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好像自己绷着背脊强行抗拒阻拦的挫败,一下子把她压垮了。
老校长抓住她的手,眼里含着泪,却是笑着,终于问出哽咽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遗憾。
“我一直很自责,不知道擅自决定把你们送去一中读半年书是不是做错了。”
“听你班主任说,你要去H大啊,H大很好,但我总觉得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是我太固执己见,害了你们。”
老校长声音苍老无力,说完时,嘴唇还在颤抖,眼角的泪无声落下。
他的一生奉献给了教育,扎根在了讲台与学校那一亩三分地里。哪怕生命的最后,惦念的还是学生。
程安好红着眼在病床边深深给他鞠了一躬。
“校长,我从没后悔去一中,也很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真的。”
后来听说,程安好见完他那晚,他就走了。
像了却最后遗愿,一身轻松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七月底,录取通知书到了,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撕了它,宣布自己要复读。
孙明兰拉起扫帚,恨不得把她打死,嘴里一直骂着要她去死,她死都不会供她复读。
最后,是她爸一直把她护在胸前,每天起早多做五十个馒头,过了早高峰就骑着摩托去菜市场门口卖,偷偷攒钱给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