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看这大周山河,若真嫁去姜国,公主再想见这帝京繁华景象,怕是也是不易。”
赵景宁眼角发红,双眼红得滴出血来,狠狠剜了高妍一眼,站起来将凳子腿儿狠狠一踢,算是发泄,怒不可遏道:“本宫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
话毕,也不多做停留,多费唇舌,自己径直离开。
时窈哪儿能让赵景宁独自一人就走,真怕她会出什么事儿,忙跟高妍行礼,推脱身体不适匆匆离席,追赵景宁而去。
裴延恪望着时窈匆匆而去的背影,眉心微皱,手撑在案几上刚要起身,就被高妍一句话打断:“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笑盈盈看向裴延恪,道:“裴阁老不再多吃点儿?”
裴延恪深深看了高妍一眼,牵着唇角笑了下,道:“确实腹中空空。”
而后,便留下来继续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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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窈一面追赵景宁,一面看自己身后,完犊子的裴延恪,这会儿都不来追自己。
他是想气死她啊是不是。
当务之急也不是想这个,还是先找到赵景宁为好。
可赵景宁跑得太快,时窈对皇宫又不熟,绕着绕着,就迷了路。
她忧心忡忡地四处寻找,却见前头来了一辆车辇,上头坐着的,正是赵玄朗。
赵玄朗同赵景宁姑侄感情深厚,赵景宁又时常找时窈玩儿,一来二去总有机会碰上面,这会儿见着时窈,却没见到赵景宁,赵玄朗便叫停了车辇,叫住时窈,问她:“窈姑姑,你怎么在这里?”
这窈姑姑,还是赵景宁逼着赵玄朗跟着叫的,他叫顺嘴了,这会儿登基做了皇帝,却也改不过来。
时窈也没工夫跟他客套,只道:“你宁姑姑不见了,我找不到他,陛下您刚刚过来路上看见她了吗?”
赵玄朗看时窈目色焦急,大概也看出个一二,知道出了事情,忙下了车辇,道:“没见着。宁姑姑怎么了?”
时窈现在也不是跟赵玄朗详说的时候,就只道:“陛下还是先派人去找找吧,我怕阿宁想不开会出事儿。”
赵玄朗点点头,忙命令手下一众宫女太监去寻赵景宁,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只跪着不敢动。
为首的太监捏着嗓子道:“太后吩咐了,奴等不得离开陛下半步。”
赵玄朗气得整个人都鼓起来,道:“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太后说什么你们都听,朕说的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
赵玄朗这人一向来乖萌的很,也不怎么发脾气,除了调皮些,比起同龄的孩子要成熟的多。
生在帝王家的孩子,向来如此。
他这会儿难得发起脾气来,倒是叫那些太监宫女心胆都颤了颤。
一众人等仍旧是不敢动,时窈心焦,看不下去,只道:“太后让你们不要离开陛下半步。没说不让你们离开十步、一百步。”
“景宁大长公主若是出了事,你们照样人头不保。”
“自己主子让你们干点儿事儿就偷jian耍滑的,干脆都别干了,滚蛋吧。”
时窈一番话软硬兼施,给他们晓以利弊,一帮人忙急匆匆地四散去寻人了。
时窈也着急着找人,刚要走,手却被一只温软的小手给拽住了。
时窈低头去看,牵着她手的,正是赵玄朗。
时窈扬声,问他:“陛下?”
“我知道宁姑姑在哪里。”赵玄朗四处看了下,确信人都四散走完,没有人再留下盯梢他,他才牵着时窈往石径小路上走,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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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宁在她母后过去的梅园里头呆坐着,见到赵玄朗和时窈过来,也没绝诧异,整个人还是木木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都失了光彩。
时窈在她旁边坐下,赵景宁惨然笑了笑,这会儿已是春末,满园子的梅树枝桠都枯干着,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她唇动了动,开口道:“我还很小的时候,母后就告诉过我,作为一国公主,会有很多的不得已。”
“所以,我这些年,看着活得肆意张扬。可其实,我心里清楚明白,一旦大周需要我,给了我诸多宠爱的父皇和皇兄,也会为了大周,毫不犹豫地就将我推出去。”
“这是我们大周皇室每个人的不得已。”
“窈窈,你不要替我去怪任何人。高妍她是恶心龌龊卑鄙又过分,但她其实也不算太错。”
转而,赵景宁看向赵玄朗,语气温柔和善,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朗儿,姑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往后的路,山高水长,只能你自己一个人走了。
时窈像是重新认识了赵景宁,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清楚,她是怎样的身份,身负怎样的重担。
所以,她才肆无忌惮地去爱,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不顾一切地去爱着陆危楼。
相处的每一天之后,都有可能迎来分别。
而这样的分别,是她以一个公主之尊也无法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