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走了进去。
李书玲住的是两人间,不过隔壁床暂时没有病号,陆昱兴就坐在那张空床上和李书玲说话,见陆容予来了,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过来。
陆容予在陆容予身边坐下,轻轻喊了声“nainai”。
李书玲极轻地“嗯”了声,半靠着倚在床上,神情疲倦。
不知是不是病号服和灯光映衬的原因,她的脸色显得尤为苍白,脸庞瘦削。
自从陆容予来B市以后,算上今天,一共见了李书玲三次。回想前两次见面,陆容予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老人似乎是一次比一次瘦的。
第一次见是中秋节,那时的李书玲身材健康,不胖不瘦,小臂上还有些肌rou,打起人来生疼;第二次见是冬至,那时的李书玲比中秋时瘦了一圈,穿着冬装半点不臃肿,脸颊两侧都凹进去了些,抱着陆容嘉的时候也没有先前那么轻松;而今天,床上躺着的老人已经瘦得脱了形,露在衣袖外的一双手像干枯的树枝,只剩下皮包骨头和几根奇异地凸起着的青筋。
或许是被病痛折磨地狠了,李书玲已经没有当时的力气再对陆容予恶语相向,见她能来看自己,甚至还觉得有点开心,费力地抬手指了指床头柜上摆着的花篮,有气无力地道:“吃个苹果。”
陆容予愣了愣,见陆昱兴对她点了点头,于是不太自然地半站起身,伸手拿了个苹果放在手里。
气氛冷了半晌,李书玲忽然闭上眼道:“之前我误会你和你妈妈了。”
陆容予一怔,没有回答。
她说不出原谅的话。
李书玲确实对她造成了很多伤害,也出言侮辱了高仪,这些她不主动去和李书玲计较,并不代表她真的不在意,更加不是李书玲此时连道歉都算不上的一句承认就可以翻篇的。
见她不说话,李书玲似乎轻微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我也不需要你们母女的原谅,你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你们,这没办法。只是我都是一个半只脚埋进鬼门关的人了,不知道哪天就死——”
“妈。”陆昱兴及时打断,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李书玲闭上眼,没再继续往下说,似乎因为刚才那番语无lun次的话耗尽了全部Jing力,呼吸都变得极其缓慢,气若游丝地道:“你走吧。”
这话显然是对陆容予说的。
陆昱兴皱着眉看着陆容予,开口道:“小程还在外面等你吧?你们先回去吧,nainai这里有爸爸和叔叔看着。”
陆容予点了点头,抿抿唇,在出门前还是出言嘱咐了一句:“您也照顾好自己。”
病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发出咔哒一声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空旷又响亮。
程淮启转过身,看见小姑娘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脸色却略显苍白,一对秀眉微微皱起,沉闷郁结的模样。
陆容予钻进程淮启怀里,偏头蹭了蹭,不知该怎么向他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明明不该为李书玲难过,这太不值得了。
可是在亲眼见到李书玲那张了无生气的脸和那双枯木一般狰狞可怖的手以后,这两个画面就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心里堵得慌。
她不太愿意接受李书玲命不久矣的事实,甚至觉得连她鲜活地挥着扫把打自己、中气十足、像炮轰一样一句不带喘气地骂自己的场面,都显得没那么可恨了。
也有点不太甘心李书玲就这样死掉。
她还没有一份成功到能让自己独立着闪闪发光、能让陆昱兴感到骄傲的工作,也还没有和程淮启最终修成正果;她没能让李书玲亲眼看到,女生可以怎样在这个社会里实现自己的价值、怎样找到与男性对等的幸福。
她原以为还有很久可以去做这些事。
她的确有,但李书玲却好像等不到了。
程淮启和陆容予回去的途中,在电梯口碰到了刚买完饭回来的陆昱成和赵月,陆容予问了李书玲的情况,赵月解释道:“是胃癌。一年前nainai就时不时恶心、呕吐,她觉得是小事,没有重视,后来严重了,又硬撑着不肯做手术。她的性格你也知道,我们劝不动的。直到今天,实在疼地不行了才送来医院,一查发现是晚期。现在要做化疗,到时候准备手术。”
陆容予点了点头。
之后一段时间,李书玲的病情略有好转。
思及上次去探病时的尴尬场面,即使离得不远,陆容予也一直拖着没去看她第二次,1却没想到仅仅半年后,李书玲的病情突然恶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离开了。
陆容予彼时刚在食堂买了早晨,边吃边走着,准备在去教学楼上课。
她前脚正要迈进教学楼,后脚就接到陆昱兴的电话。
陆昱兴从来不会一大早给她打电话。
陆容予本能地觉得不好,手中提着的豆浆哗啦掉在地上,洒出一片ru白,她接电话的手都微微颤抖。
“nainai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