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空气有些闷,shi腥的海风也被太阳炙烤的暖了,这些平日里总是不经意拂过身体的气流就这样吹来,把屋檐的鸟惊飞,把榕树上栖息的蝉叫醒,裹挟着些许从杨柳枝干上拐带的嫩叶从城市上空卷过,最终降落在广袤的原野,贴着地面疾跑。
教室的窗子全部敞开,印着校徽的淡蓝色薄布窗帘正在轻轻摇曳。
班长擦干净了最后一块瓷砖,踮起脚尖,屡着墙壁挪到角落,把拖布插回水桶里,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回头郑重其事的喊了句:“马上上课了,都回座位做好!”
回声在空荡的大教室里婉转回溯,弹出好几个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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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欢跟在新班主任身后,顺着走廊路过初二的所有教室,每多走一步就忍不住噤一下鼻头,刚被水洗过的屋子们真是chaoshi极了,碘酊消毒ye的味道混合着柠檬味的汰渍洗衣粉,闻起来活像发霉前的地下室,有种诡异的清澈感。
“上课前学校的卫生组会来突击检查,班里28个学生,算上你29个,要分成七个小组,轮流打扫卫生。每周的课间Cao要先开大会,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布扣分最多的班级,被读出来的班会很丢人。”
陆欢软软的答应:“啊……好。”
班主任是个挺年轻的女孩,听说是师范大学研究生刚毕业,教学热情很高,看陆欢落在后面走的慢,揽着他的肩膀带到身边来:“怎么不多吃,这么矮,还没长个儿呐?”
陆欢脸红着:“我吃很多的。”
“那可能是年龄没到,初三让你妈多做好吃的,好好补补,一年就能蹿起来,男孩子长的都快!”班主任笑了,拍拍他的后脑勺:“第一节下课的时候,记得找班长给你安排值日。”
“嗯。”陆欢穿着齐整的校服短袖,用手背抵住鼻孔,闷声应了,心里还是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能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抽条。
也不能一直一米六多吧,真的好矮……
陆欢抿住嘴唇,郁闷的要哭了。
“对了,大课间的时候来办公室找我一下,跟你交代班级情况。”
“嗯。”他还是低着头,有些打蔫儿。
现在已经六月末,还有一个月就会放暑假,进入初三后要准备中考了,所以班级气氛十分压抑,每个人都在低头做卷子。
陆欢直到自我介绍完毕都没看见几个抬头看的学生,老师随手指了第三排靠墙的空位,应该是特意为他空出来的。
同桌是个看起来很壮的男孩子,脚下踩着一颗篮球,悠哉游哉的在桌子底下玩俄罗斯方块,用一台很老旧的简易游戏机,陆欢在过道站了一分钟也没给让座,一局结束后头也没台的把桌子往后撤了撤:“钻进去吧。”
陆欢长的小,有点空就能挤进去,连声说谢谢,窝在墙边就缩起来了。
第一节早读,他听不进去课,偷着看同桌玩游戏,没想到这人居然能从上课玩到下课,嘴里的口香糖换了三块了,还在翘着二郎腿嚼。心里记得要安排小组,打铃后陆欢就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同学你好……”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欢有点窘迫:“同学,你知道班长坐在哪里吗?”
同桌把游戏机关了:“我就是班长。”
陆欢:“……”
值日安排了。
陆欢排的这组很巧,第一天上学就要留校,同组的值日生扫完地擦干净了黑板就回家了,留下他和班长两个人收尾拖地。
这人叫廖原,下课的时候班主任叫他去办公室谈话,听说是个家境不错的,就是学习差劲,之所以当班长是因为老师剑走偏锋,认为找了全班最能混最凶神恶煞的孩子做了班长,就能镇住场子。
杜蓉办手续的时候说陆欢有点内向,希望给他安排个活泼点儿的同桌,那个位置果然是特意空出来的。
廖原换了块游戏卡碟,变成了魂斗罗,伴随着激光音乐坐在走廊的窗台上,手指灵活的按键走位,身边靠着一盆快长到窗顶的琴叶榕,硬绿的叶子落在他身上一片,陆欢顺手帮他摘下来了:“我弄好了。”
廖原点头,从上面蹦了下来,拎起书包仍在肩膀上:“那走吧。”
从最宽大的公共楼梯走下去,两侧是巨大的落地镜,照映着每个过路人的脸庞。
陆欢一边出神打量镜中自己的身形相貌,一边有节奏感的向下伸脚,可惜最后一阶预算失误,当场踩空摔在廖原的背上,前面那个忙着打游戏没躲开,膝盖的裤料直接跪划出一片裂口。
“Cao,真倒霉,今天是什么日子!”
“对不起,对不起。”陆欢连忙爬起来,伸手去摸兜里的银行卡,幸好带在了身上:“我陪你去买一条吧。”
廖原翻了个白眼,当然没拒绝:“行啊,走吧。”
廖原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敞开的玻璃大门,橘红色的落日渲染了半面天空,教学楼下的小花坛栽种着粉樱樱的夹竹桃,午后下过一场雨,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