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看着落满灰尘的木制床板,心里有些泄气。好不容易大学四年过完,跟家里和解,本想着在假期时向家里索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出去游玩, 却被长辈以“代爷爷回乡看看”的由头扔来了这山村。
参差不一的瓦房有序的坐落于这湖南西部的山区,充沛的雨水使房屋被充满生命活力的绿植包裹,常年萦绕的chaoshi的雾气和道路两旁一望无际的嫩绿水稻使这空气平添一种缠绵的意味。
他爷爷在参加革命前便是由这里走出,谁知后来国内长期的混乱局势将思乡的旖旎念头打得稀碎,再后来,短暂的安定,接着又是长达十年的浩劫。
即便平反成功,后来的人生也算居高位,得圆满,但对家乡的遗憾,成了总也放不下的石头。
陈悠少时常听他爷爷说起,但踏上这片土地却也是头一遭。老人话语里山的气味,泥土的芬芳,溪水的冰凉却和一阵风一样,把他的思绪从遥远的北京牵来了这里。
老旧的房屋是由木板和土砖搭建的,常年无人居住,但也不显污秽。他知道这是村干部们接到信,提前叫上远亲们打扫了一遍,房屋也被重新翻修过。
青年拍拍床板,后脖颈不久前修整过的岱青的发根有些发痒,他抑制住想抓挠的冲动,抬手从牛仔口袋里掏出空了一半的烟盒。
烟草的气味使他终于有了一种实感,他抬眼看看屋顶,再巡视一般的环顾这间不算狭窄的屋宇,快燃尽的香烟被叼在整齐洁白的齿间,从行李箱翻出家里提前备好的薄被。
真要准备起来似乎没那么让人气闷,虽说是在山间,但日用品与网络却也尽有,躺在收整好的床上,这几日的心神不宁似乎都渐渐消散。
思绪间满是混着chao汽的木质品的气味,和山林间独有的来自自然万物的鸣奏曲,眼皮沉重的让人放弃抵抗。
忽远忽近的犬吠让陈悠从睡眠中挣扎出来,从窗户间向外望去,天边是一抹淡金色, 他抓起昨天被扔在床尾的手机,强扯着还未完全清醒的Jing神,随便应付了几句来自父母朋友的关切。
“总得干些什么。” 他不无郁闷的想。
房间内狭小的隔间是搭建不久的浴室,随手摸上去还带着能轻易抚下的白墙灰,刚拧开蓬头便被冷水浇了满头,青年意识到要用热水可能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
他思索着月份,想着白日里闷热的空气,抓紧除掉了身上的衣物。
那是一副洁净而结实的躯体,舒缓的双肩,宽阔的臂膀,矫健而欣长的双腿。还有同大理石雕塑般的面容,俊细的眉毛下是略带忧郁的双眼,悬直的鼻梁,还有那略显厚重,如同少女般鲜润的嘴唇及那紧绷的面庞。都更显得他躯体的挺拔。
完美的身躯上是完美的头颅。
早晨的风还带有些微的凉意,使青年带着水珠的赤裸身体泛起细小颗粒,他套上被随意扔在行李箱上的衣物,淡蓝色的牛仔长裤使双腿看来愈加瘦长,收进劲窄腰间泛起褶皱的宽松衬衣被肩膀撑的挺阔。
慢步走下楼梯,木质地板被踏得声声作响。
shi润的鹅卵石道;不知年月的断壁残垣;常年被雨水冲刷的青石板;笼罩山野的晨雾。穿过他们,才是那条通往大山深处的旅途。
绿,满眼的绿,自脚底攀升,把五脏都染色。
好像十八岁年轻乡邮员的眼睛一般, 看的到山川河海的干净。
那是少年的脸孔,乌黑的发丝,直挺的鼻梁,小巧的面庞是麦子般健美的色彩,因为俯视的缘故,陈悠只能看见被细密的长睫毛遮了一半的褐色眼睛。
“这样一双眼睛”他心里出现了去年在奈良游玩时看见的幼鹿模样。
他是后来才知道李南是这里的乡邮员,那天恰好在并不宽敞的山道上给他碰上了。
李南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并不好奇,只是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声音清亮的说出“可以让一让嘛”。陈悠突然从回忆中被唤醒,脚步匆忙的向旁撤了撤身。看着青年有些忙乱的手脚,李南往下快走了两步,终于将两人从尴尬的狭小空间里解放。
似乎看出来陈悠的意图,李南走出一段后又反过头来。
“喂。”少年笑说‘还是别走太远了吧,前面的山路不平坦,路又杂,待会儿找不回来很麻烦的。
陈悠点了点头“谢谢你,我就是上去走走,待会儿就下来。”
少年的叮嘱总在心中萦绕着,陈悠没敢走远,遇到一条清浅溪流将路从中隔断,他便回了身。
村口那条路shi滑而泥泞,“应该是多雨的原因。”他正暗自想着,就碰上了找他去食堂吃饭的村干部。
下午闲坐在家中,打开带来消磨时间的小说,并不看,只是摊开在桌上,把脸埋进去,纸张和油墨的气息让陈悠感到安全。“这样长的一个夏天,该怎样渡过呢?”不等他想出答案,楼下就传来了孩子们的叫喊。
唤他拼一个被打乱的魔方,陈悠感到一阵无奈,不过两天不到而已,山村毫无波澜的生活使他感到厌烦,他想叫这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