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银子的长命锁上,赫然出现了一条裂痕。
他记得他从山崖里跳下来,摔进了河水里,挣扎许久后,便失去了意识,兴许是长命锁磕在哪里了,但这裂痕很整齐,却像本来就有的。
茯苓感到奇怪,一种异样的感觉驱使这他。于是他伸手握住长命锁,顺着裂痕轻轻用力,那长命锁一下子弹开,里面有一小块轻薄的丝布,茯苓把丝布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小字。
这字迹和行文方式,茯苓看了一眼便了然,这是《红阳无极功》,江湖上无数人趋之如骛、穷尽天涯海角也不见踪迹的最后一章。
在功法之后,还有一行朱笔小字,用的是汉文。
上面写道: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注)愿吾儿叶悠,一生平安悠然。
平安悠然,终究只是一点美好的祝愿,回望茯苓这磕磕绊绊的十年,与平安悠然相去甚远。
茯苓下床,他的龙牙刀就放在床头,他用刀小心的把最后一小句话裁下来,将这一小块丝布重新放进长命锁里,接着把长命锁合好,收入怀中。
茯苓看着手里剩下这张丝布,心里没有对于秘籍至宝的狂热,相反,他感到很平静。
他知道这张薄如蝉翼的丝布,足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既然如此,不如毁掉。
倘若习武不为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再高的武功又有什么意义?
倘若功法不能助人走正道,反而容易害人走火入魔,使江湖武林为了争夺它而互相残杀,这功法又何必存在?
茯苓点燃床头的烛台,将那剩下的丝布一点点烧掉,待那空气里的气味散去,这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功法,就永远在这世上消失了,就像沙漠里的红阳教,在风沙中消散,最后逐渐被人淡忘。
茯苓从屋里慢慢地走出来,木屋建在山间小溪边,屋外有一人身着白衣道袍负手而立,静静地凝望着水面。
那人听见茯苓出来,也没有转身,他依旧望着水面,对茯苓道:“山无静树,川无停流(注),你可明白?”
茯苓沉默片刻,点点头:“我明白,往事不可追。”
山中极静,只能听见水声潺潺,两人站在水边,茯苓突然跪下身,像白衣人磕了一个头,郑重道:“师父。”
白衣人转过身,正是不归道长,这么多年过去,他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皱纹,身上的气质依旧平和淡然。
不归道长悉心教导茯苓三年,茯苓的轻功和内力大半都来自于他,若没有不归道长,茯苓走不到今日,这次他还救了茯苓的命。
吴恒不在了,在茯苓心里,不归道长与师父无异。
不归道长道:“十八年前红阳教被围攻,此事甚为不公,何况我与你父亲是旧识,我传你轻功,既是为匡扶正义,也是因你天分上佳,确实是练武奇才,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门下弟子。”
不归道长把茯苓从地上扶起来,接着道:“如今你大仇已报,日后可有打算?”
“我的仇虽然报完了,但天下大势却未变,从前我建立万仇门,以为可以□□伸冤,还天下一个公道,却发现仇恨根源不解,冤屈之事永远不会平息,”茯苓凝望着清澈的溪水,缓缓道:“想报尽天下之仇,就让天下无仇。”
不归道长问道:“你想平天下?”
“我不行,但我知道有一人能做到。”茯苓的目光落在那层层郁郁葱葱的树林上,接着掠过山林,跨越千山万水,他眼中仿佛已经映出了一个人影,“我会尽我所能帮他。”
不归道长深深地看了茯苓一眼,沉默片刻后,他微微一笑,点点头:“很好,你心怀大义,去吧,日后事成,你可与为师一道,云游四方。”
茯苓笑道:“多谢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张孝祥《西江月》
山无静树,川无停流.。——《世说新语》
第70章
“可汗郁久闾?”颜烛微微皱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面,花草纸上一个错字也无,墨色的字迹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条线,足以见写的人有多用心。
颜烛甚至能想象,茯苓是如何坐在桌案前,拿着毛笔,一笔一划的把它写完。
丁淮站在颜烛旁边,道:“茯苓说,春风楼的消息以后也都尽归你管。”
“春风楼……”颜烛眼里突然闪出一点光,“现在就去春风楼,去看看春风楼的消息网,说不定能有他的下落……”
丁淮这几日来到霍山,他看着颜烛经过大悲之后,看似渐渐平静下来了,身上气质却与原来大不相同。
原来颜烛气质出尘,现在却多了几分对周遭的漠然,对什么事他都是淡淡的,那双星眸如一潭死水,如今好不容易泛起涟漪来,丁淮心里不忍,可又怕他因为失望心里更不好受,几番犹豫后,还是劝道:“春风楼的消息来自三教九流,可信度并不一定高,再者……不会有暗卫的消息灵通。”
茯苓失踪一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