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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面前也放了一只小碗,他艰难地举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粉丝,然后旋转筷子,将粉丝缠绕在上面,最后才放入口中,最大限度避免吸溜粉丝的时候发出不雅的声音。
入秋之后,京城早晚的气温已经开始下降,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下肚,实在是叫人浑身舒畅。
大臣们吃完之后,照例要发表自己的看法,称赞这种新食物。其中有才华的大臣,还不免要写词赋诗。当然,带来这种新食物的黄修,以及作为大楚门面担当的贺卿和皇帝,都是要歌颂一番的。
走完了流程,贺卿才道,“既然诸位先生都认为此物甚好,那就将方子传到民间,叫百姓们也能吃上红薯粉丝,不必再被饥荒侵扰。”
“殿下圣明,陛下圣明!”众人起身应喏。
跟红薯前后脚送过来的,是江南的丝绸。今年因为大部分土地改种桑苗,所以江南的丝绸产量暴增何止一倍。而暴增的产量,需要的是暴增的机器和工人。
根据唐礼臣的奏报,江南一带,今年新增了织机几万张,作坊扩大,招收的工人自然更多。即使如此,也不够用,所以很多作坊,还会跟那些私人的织娘合作,提供生丝,交由她们织成布匹,赚取手工费。
许多织娘因为已经成亲,要顾着一家人,所以无法抛舍家业去作坊里做工,而这种合作,既能满足作坊的需要,也可以帮助他们补贴家用,自然是合则两利的好事。
整整一年时间,整个江南都陷入了一种忙碌的状态之中。海贸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更不用担心丝绸生产出来之后卖不出去。基本上,在生产出来之前,所有的丝绸就都被客商们定下了,甚至连抬高价钱也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
潜移默化的结果是,整个江南,女性的地位提升了许多。
不管是采桑养蚕、缫丝纺织还是染布浣纱,女子的灵巧都远胜男子。加上人工不足,自然也就顾不上考虑性别,所以如今在江南,大部分女性都跟男子一样,每天出门上工。少部分留在家里的,则是用自家织机赶工。赚了钱,自然就有了底气,家庭地位也就上升了。
对眼下的江南而言,相较于生活上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只是一点细微的改变,很少会有人去注意它。
但是收到这个消息的贺卿,却难掩自己的激动。
就像顾铮说过的那样,有些事情适合从上到下的普及与改革,有些事情却适合从下到上的改变与影响。
她想推动女子走出家门,提高自身地位,这是一件最敏感的事,所以她能在朝堂上做的十分有限,在成立了秘书监之后,便没有其他的动作了。她要等待的,就是这种民间自发形成的变化。
当这种变化扩展到整个大楚,到时候不用她说,女性的地位也能够得到提高。
“开心吗?”送这份奏折过来给她的顾铮问。
贺卿点头,“其实这世上的女子,同样十分出色,她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她们也会自己抓住这样的机会,扶摇直上。”
但她还是想略尽一点力量,让这个过程变得稍稍容易一些。
其实贺卿完全可以根据自己那一点浅薄的印象,叫人去改进织机,增加生产效率。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现在大楚的人口其实是有些“过剩”的,至少大多数女性都还在家中Cao持各种事务,没有真正投入到社会生产中来。如果发明改进出了更好的机器,轻易就能满足吞吐量,她们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呢?
“不。”顾铮走到她身边,手搭在她肩上,笑着道,“阿卿妄自菲薄了。但其实,你只要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就算什么都不做,对天下女子而言,也是标杆一样的存在,会让她们对跨出那一步更有信心。”
当权者是女性,对天下女性自然会产生一些影响。这种影响是细微的,平时基本看不出来,但在某些关键的时刻,对她们而言,其实已是一种无声的帮助。
比如江南那些作坊主,之所以如此大胆地接收女性工人,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量,他们会因为贺卿的存在,对其他女性更宽容。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考量,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
不久之后,荆湖今年的各种数据也被送上来了。今年那边移民近十万,开垦的土地按照每人二十亩计算,有不到十五万顷,这些土地上的出产,贺卿要求不高,只要能养活今年迁过去的这些移民便可。但事实上,因为有了磷肥,数据要比她想的更好一些。
再加上其他已有土地的产量,荆湖至少可以拿出二百万石的粮食支援其他地方,距离成为“天下粮仓”又更进一步。
这些粮食由官府以常平价购买,运输到其他粮食不足的地方售卖,不求牟利,中间差价只需足够支付运输所耗,价钱便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得起的。再加上红薯粉也加入了百姓们的食谱之中,今年,大楚应该不会再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了。
再过两年,官仓之中应该就会有存粮,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