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将过,秋分即来。
虽是刚入秋,大邺城中却似入了寒冬,袁晟揣着拂尘,走得小心翼翼,不时回头提醒着身后男人:范大人当心,宫婢洒了水,路滑。
圣上呢?范琛提了衣摆,凝眉问声。
在伏栖殿。
闻言,范琛眉头一紧,脚步更是沉重了几分。
软毡上男人正是端看手中折子,听闻声响,抬眸睨了一眼,微微笑唇:何事让范爱卿这般惊慌?
范琛皱眉,上前一步,眸色焦灼:反贼已攻下稽郡三县,若过了娄治,稽郡便要破城了圣上!
你的消息倒比朕的还要灵通。承温合了密折,撩摆起身,看看吧,稽郡那边连夜传来的密文。
范琛接过折子缓缓展开,眉宇凝成了深川:叶云詹,竟是他,卫苍骤然起兵定是受他撺掇。
非也。承温负手,端过桌上茶盏轻呡一口,卫苍此人嗜色,又好大喜功,朕让他镇守雍州,他却玩忽职守,闹得雍州三年税不上收,朕便将他调往了稽郡,但他却与一人交好。
范琛抬眸:何人?
朕的大祭司。
圣上是说她还活着!
承温冷笑一声,放下手中茶盏:朕的这个小师妹心思玲珑,又善用手段,虽是女流,却也是大志勃勃,这倒是与一人颇像,朕本是要以她来牵制叶云詹,但却好似适得其反,稽郡之地霍乱四起,是该整治一番。
范琛凝眉,却又耐不住沉叹出声:稽郡离邺城甚远,怕是不好调兵增援,短短一月,反贼人数已增至三万。
承温笑然,行至榻边,执了白子缓缓落下:范爱卿忘了,稽郡,离徐州近。
范琛一怔,望向星罗密布棋盘凝了双眸,比起先皇,眼前男人城府更为深沉,只怕从一开始便部署妥了这盘棋子,只待请君入瓮。
但他仍是心有担忧,垂了眸子道:九殿下到底资质尚浅,又无领兵作战经验
朕留在徐州的兵力,足够她与叶云詹对抗,再加上个大理寺少卿邹成,他叶云詹便是有通天之力,也难逃此劫。承温落下一子,微微抬眸,别忘了,小九师承于他,叶云詹会的那些把戏,朕的九妹也会。
伙房内,景昔支走了正是忙活的秀姑,将手中药散撒入汤粥中,拿勺子轻轻搅了搅。
藏红花味苦,腹中小东西未有机缘来到世间,却还要再尝一番苦头,她于心不忍,但却别无他法。
这本就是场孽缘,是宿命,她与叶云詹的宿命,却要害得一条鲜活生命为之付出代价,而今,她也终是知晓韩淑子的决绝,孔文君早已心有所属,与这红尘艺女不过是露水情缘,又岂会接纳她腹中的骨rou。
叶云詹也定然不会接纳她,他的眼里,心里,从未有过她半分影子
景昔低头,吹了吹手中汤勺,苦涩一笑送向口中。
在偷吃什么?
汤勺掉落在地,景昔慌了神色放下汤碗。
杨奎上前,端过汤碗嗅了嗅笑声:香
然他还未说完,手中汤碗被被夺去。
锅里有,自己盛。景昔沉了面容,捡过汤勺擦了擦。
听罢,杨奎不悦了神色,一把夺过她手中汤碗仰头道:我就吃你这碗,便当是你陪的陈皮果钱。
你
大人,地牢出事了!狄柔冲进伙房道。
闻言,欲要饮汤的杨奎怔了神色,与身旁女人对视了一眼,匆匆放下汤碗。
景昔皱眉:出了何事?
潘辞死了。
死了?!杨奎瞪了双眸,神色惊诧,昨日我还审问他来者,为何突然暴毙,何时发现的尸体?
今晨。狄柔沉了面容,朱宜良送饭时发现的,与娄玘一般,一剑封喉。
娄玘也死了!觉察事态不对,杨奎回眸望向身旁。
将尸体抬到刑房去,待会儿我要查看。景昔微微闭眸,只觉眉心生疼。
犯人还未压往邺城受审便先毙了命,其中之谋不言而喻。
多事之秋,便如屋陋偏逢连Yin雨,两人死因还未查明,景昔便接到邺城来的圣旨。
稽郡霍乱,反贼猖獗,扰我大邺之安兴,监刑司司狱景昔,上任数月,连破奇案,乃我大邺之栋臣,即日将起,特任其为左中郎将,领军五万,随大理寺少卿荡平反贼!太监小心翼翼收了圣旨,端着虎符递了过去,景郎将,接恩吧。
赵弦宁皱眉,看她缓缓起身接了圣旨,不由握了握手中剑鞘,他便是她手中的武器,剑刃所指的地方,便是他的敌人!
徐州的兵马总督皆归于太守管辖,而今见了虎符,便也只能听之调遣。
出发之时,朱宜良上前,拍了拍杨奎,暗自递给他一壶纯酿。
此番一去,生死由命,不知何日能归,虽他也请了缨愿命出军,却还是被留在了监刑司,他明白,监刑司不能无人。
杨奎抬眸,望向马背上女人,他本可以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