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浓云淡,窗明窗暗,等闲休擘骊龙颔。正尴九咸,莫贪婪,恶风波吃闪的都着淹,流则盈科止则坎。行,也在俺;藏,也在俺。
是夜,料想星隐会来,星雨坐在灯下看着一卷书。直到天明时分,星隐才来,见烛火将尽,她伏在桌上睡着了,便将她抱到床上去。
这一动,星雨便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了看他,道:“父亲怎么这会儿才来?”
星隐道:“云儿问了些事,便耽搁了。待会儿我要和他去少阳山看看,你睡罢。”
星雨道:“古神墓对父亲很重要么?”
她抓住他的腰带,一副舍不得他走的样子。
星隐心中一软,告诉她道:“古神墓里有一块五色玉,是开启日月仪的钥匙,自然很重要。”
星雨眨了眨眼睛,道:“日月仪是何物?”
星隐道:“那是我从仙界带来的法器,一直存放在琼光阁底,等回来了带你去看看。”
星雨道:“哥哥知道日月仪的事么?”
星隐道:“此事连你母亲都不知道。”
星雨甜甜一笑,道:“那父亲早点回来。”
星隐向她唇上亲了亲,带着一缕残香,起身出了寝殿,与星云汇合,驾云前往少阳山。
星云一路无话,面色如常,手心却是冷汗不住。
因为一时冲动,这个计划整整提前了五十年,他的胜算因此少了一半。可是他们这般光景,他即便忍了一时,又怎么再忍五十年!
看见不远处的少阳山,星云暗自吸了口气,极力平稳心神。
星隐目视下方山脉河流,道:“此地确有上古神殿的痕迹,但古神据说有三处墓xue,其中有两处是空xue,但愿这一处不是。”
父子两按落云头,降在山脚下的湖泊旁。
这湖泊周围的树木长得格外茂盛,以星隐的修为,不难察觉湖底涌动的灵力和残留至今的古神气息。他化光入水,星云旋即掐诀,以白骨禅提升修为,同时分身化三,将三股灵力注入水中。
顷刻,湖面冰封,星隐发现不对,却难以相信星云会算计他,着实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湖底震动,法阵光芒大盛,一股强悍的吸力传来,星隐定睛细看,竟是上古封魔大阵!
原来这下面是古神的一处空xue,虽是空xue,并非一无所有。星云多年前在湖底发现上古封魔大阵的遗迹,出于兴趣,潜心钻研许久,才将法阵复原。
他那时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一朝用在父亲身上。
是何时起了这样的叛念?
是看见星雨和父亲言笑晏晏时?不,不是。
是她被带回巫山的那一晚,是她和母亲在他面前痛哭的那一晚,是恩爱情浓,搂着她入睡的每一晚。
星隐声透冰面,道:“云儿,你为了谁背叛我?”
星云道:“父亲,我为了我自己。”
“好,好得很。”
封魔大阵需事先得到被封之人的生辰,专为此人命格而定,阵法一起,环环相扣,就连星隐此时也已感到法力被克制。
他想星云是为了宗主之位,可是这个儿子生性淡泊,怎么会?
他并不知道星雨早已将他们的事告诉了星云,就算知道,他也想不到星云会因此有封印他的想法。
他无情无爱,故而不知情爱会叫一个人忘却礼仪,忽略性命,拼死一搏。
星隐长目微闭,面上一片冰冷,黑发与衣衫在水中舞动。他一面与阵法之力相抗,一面运力抬掌一掀。岸上星云只觉浩荡之力击在冰面上,击在他的识海上,剧痛无比,霎时脸色发白,口中腥甜弥散。
他与星隐的修为毕竟相差甚多,即便有阵法相助,这差距还是可观。
只见冰面开裂,星云难以压制,忽而显出龙身,一身银鳞光芒夺目,宛若一道闪电直冲九霄,吸纳云天之力,向着湖面倾吐而下。
星隐神识一震,亦运力抵抗,然而阵法之力愈强,他受牵制愈多,渐渐有下沉之势。
星云丝毫不敢放松,感觉过了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他的气息完全淹没于湖水,却有一道声音清晰传出:“云儿,你可知你母亲被我亲手杀死?”
星云骇然色变,过了片刻,道:“我现在知道了。”
星隐道:“虽是上古封魔大阵,你能为有限,最多不过困我三十载。云儿,你要好生修炼,莫让我失望。”
星云恢复人身,头发被汗水浸透,面白如上好的宣纸,却是一派平静之色。
他在湖畔屈膝跪下,叩首道:“不肖子谨遵教诲,恭候父亲大驾。”
湖面下再无一丝动静,星云松了口气,身子便撑不住了,向后一倒,灭顶的疲倦袭来。
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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