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要搜他的身,感谢等级制度——方便情报官快速拍照。他不加筛选,RYAN计划产生的大量电文和报告,大韩航空007号班机,关于中程导弹协议的只言片语,农产品进口配额,切尔诺贝利遮遮掩掩的报告,全部交给六处。
军情六处守口如瓶,不仅没有向美国盟友透露彼得的存在,连军情五处也不知道。因此彼得不仅要躲克格勃的眼线,还要设法逃脱五处的监视,那些狂热的跟踪者恨不得当场把苏联人抓起来驱逐出境。六处帮他伪造了一份诊断书,证明彼得有胃病,每周都要到医生那里取处方,再去药房买药。情报官会把下次碰头的指令藏在其中一颗胶囊里,上面有微小的隐形墨水标记,在紫外光下才能看见,这很容易,办公室里就有两盏黑光灯。彼得时常抱怨反酸,并且故意把药瓶放在办公桌上,久而久之,它成了彼得办公室里的固定物件,没有人会起疑。讽刺的是,因为日渐积累的焦虑和压力,虚构出来的胃病不久之后就变成了非常真实的疾患,他不得不从药房同时取真的和假的胃药。
彼得许久没有安稳睡过一晚了,要不就彻底合不上眼,要不就莫名惊醒,误以为自己听见了皮靴踢门的砰砰声,公寓里一片寂静。他打开台灯,起来换掉浸透冷汗的睡衣,躺回原处,数着自己的呼吸,等待心跳平复。他想很多事,大使馆,北约,布置在西德的潘兴-II型导弹,热核战争,卢比扬卡监狱。偶尔也想瓦西里,但大多数时候不会,从维也纳回来之后就更不会了。
罗克韦尔和他谈过钱的事,提出给他设一个账户,方便他以后“留在英国”的时候取用。彼得拒绝了,仿佛只要沾到一点点英镑,他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背叛者,他不是普通的背叛者,他是个没有阵营的士兵,要一公尺一公尺地收复克格勃留下的焦土。不过他并没有拒绝考虑终有一日要留在英国的可能性,六处和他一起设计了详细的出逃计划,推演了每一种突发情况,并且敲定了相应的解决方案。他们甚至考虑到了彼得被绑架回莫斯科的最坏情形,编排出一个需要中情局通力合作的庞大方案。
这些计划一个都没有用上,最后绊住了彼得的,是一个古老的反间诡计。反间处同时将同一块“毒饵”发给所有嫌疑人,不过每个人拿到的信息都稍有不同,比如巴黎站听到的是“7月16日测试弹道导弹”,但lun敦站收到的却是“7月16日测试制导导弹”,假如还有第三个嫌疑人,他或者她获得的信息也许是“7月17日测试导弹”,诸如此类。接下来反间人员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耳朵贴在地上,聆听远处传来的细微震颤,最后,逮捕那个吞了毒饵的人。
这个方法并不常用,因为它成功的前提是克格勃在敌方情报部门有耳目,而且这个耳目必须身居高位,能够监察情报流进流出。彼得提供的情报恰恰协助军情六处拔除了这些稗草,自从上一次军情五处大规模驱逐间谍以来,克格勃在lun敦就长期处于盲聋状态,不过因为彼得接连不断地将琐碎的假情报发回总部,莫斯科误以为自己无所不知。英国的花园是安全的。
但美国人的花园不是。
彼得至今不知道K处抛给他的毒饵是哪一块,很可能混在关于战略武器削减条约的那一批备忘录里。六处和中情局分享了这些消息,在这一小群有幸读到报告的人里,就有克格勃刚刚开始培植的地鼠。这个人一直到1991年才被揪出来,1994年判刑,他的姓名还要再等二十年才会公布给大众,对彼得来说,都太迟了。
克格勃的围猎非常克制,以至于彼得事先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莫斯科既没有“冻结”外勤,也没有中断和lun敦站的通讯,维持着一切如常的假象。可能是为了试探他,也可能是为了消除他的疑虑,莫斯科命令彼得起草一份冗长的文件,以便回莫斯科参加一场“会议”,彼得按时交了草稿,但总部又临时取消了命令。一周之后,返回莫斯科的命令又重新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立即出发”。
从英国去俄罗斯需要在柏林中转,并知会当地联络站。当时,克格勃派驻柏林的最高级别军官就是瓦西里·安德罗索夫上尉,彼得按照正常流程给他打了电话,后者语气轻松,答应办妥一切书面手续,顺便邀请他在柏林多留一晚,“见个面”。
彼得自然把这一切都报告给罗克韦尔,两人都有些疑虑,但又没到警铃大作的程度。这是十月,不是夏天,也不是新年,彼得没有理由回去,近来也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专门开会的事。也许是陷阱,但如果是的话,瓦西里不可能邀请他在柏林多留一天。他们不能确定瓦西里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可以是放烟幕弹的主策划人,也可能毫不知情,只是想见见彼得。再说,瓦西里并不是突然出现的,他从1988年起就担任克格勃驻东柏林特使。即使是克格勃,钓鱼线也不太可能放那么长。
无论如何,除非立即叛逃,否则彼得不能拒绝返回莫斯科。出于谨慎,又或者出于他自己也没立即发现的敏锐直觉,彼得临走前决定部分启动应急方案,把那份伪造的、写着瓦西里姓名的避难申请放进办公桌抽屉。要是他安全回来,可以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