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车祸,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施予者变成了屠宰场里砧板上的rou,成了别人一场失败表演的被毁灭道具。
重度脑震荡,右眼视网膜部分剥落,肋骨部分骨裂,呼吸道灼伤,脾脏出血……这些伤势对于他这类车祸事故而言都不算重,只能说多亏了他的车保护性能够好。
但是以上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算幸运。
视线有些模糊,过了一会儿才看到亮。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有人坐在旁边,轻声安慰。
安慰?
他转开视线,恍惚地看着自己被固定器悬在床上的双手。从指尖到手腕处都有钢针固定,冷冰冰的固定器和鲜红的rou织在一起,很惊悚。更可怕的是他再怎么去努力感觉自己的指尖,也顶多让自己的大拇指轻轻挪动几下。
身边的人,只能是克里斯汀。他没有朋友,家人,只有克里斯汀这种自认为的‘拯救者’。
“嘿——”她的声音在颤抖,让人心烦,“你已经没事了。”小心翼翼,轻拿轻放,是惯常对着病人的语调。
病人——
克里斯汀真是一如既往地热爱挥霍自己的爱心,斯特兰奇近乎冰冷地想着。
他非常的晕,睁开眼睛思考的轻微动作,就让他觉得恶心。即使每一秒都在觉得反胃,他还是在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自己经历过的手术。流程一样的步骤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
但是他却听到自己就像是平常自己最厌恶的那群人一样,颤抖着声音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嗯,他们用了直升机去——”
克里斯汀在回避自己的问题,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仿佛受伤的是她。
“他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斯特兰奇绷紧自己的颈部,压着声音再次问道。
克里斯汀似乎是呜咽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的手:“十一根钢针——”
其实斯特兰奇根本听不清她的回答,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因为如果是自己,也会这么处理。
“……已经错过了神经恢复的最佳时间,没人能做到更好了。”
“不。”他反驳。
克里斯汀看向他,眼部似乎泛红。
“我就能做到更好。”
这一句话也许是伤了她的心,他知道克里斯汀露出了一声哭腔,但是她又忍了回去。这时候,他讨厌克里斯汀,更讨厌的是自己。
因为有一瞬间他想的是,自己还不如死去。作为斯特兰奇,这种想法真的太过了。
闭上眼睛,他不再试图坳起头看向自己的手,索性他一动不能动,也阻止了他浑身的颤抖和剧烈到要鼓出胸膛的心跳。焦虑迅速爆发,呼吸不畅,心悸,冷汗,大脑一片空白。
嗡——
活下来的不是斯特兰奇,而是另外一个怪物。
8.
人体的自愈能力其实很可怕,斯特兰奇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病历。指骨拆除钢针后,就再也直不起来了。歪歪扭扭地生长着,像是待大修的畸形枝杈。
克里斯汀抬手拨了一下他的下巴,不知道是为了剃自己的胡须还是不让自己凝视着指骨拍出来的片子。
“嘿,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克里斯汀侧着头,轻手轻脚地刮蹭着自己的下巴,轻声,“想吃些好的嘛?”
“你手机里那个备注厨子的人给你发了三条信息。”克里斯汀笑了笑,随后,“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朋友。”
“四个多月,三条信息。克里斯汀,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不是太莽撞了。”斯特拉奇抬起下巴,语气冷淡。
“这太让人伤心了。”脆脆的女声陡然在门口响起,门口倚着的是一个个子高挑,长发微卷,灰色大衣配酒红色毛衣裙的漂亮女人。
“我可是已经不做厨师的人,还特意准备了些吃的来探病。”门口的女人提了提手上的饭盒,“我们居然算不上朋友吗?”
克里斯汀有些吃惊,看看斯特兰奇又看看门口的人:“额,女士——”‘厨子’是个女人?
斯特兰奇看着走进来,抬起病床上的桌板,慢条斯理布菜的人,皱紧眉毛:“郁春长?”
“嗯哼。”
克里斯汀瞪起眼睛:“什么!?郁先生?”
“谁给你做的变性手术?”这么短时间内能成功成这样,还真是难得,斯特兰奇条件反射地想着。
“咔——”
斯特兰奇看着裂出一条缝的桌板,察觉到一丝丝危险。
“不,只是兴趣爱好而已。这桌子承重能力也太弱了。”女人晃了晃桌板,拨拨头发,若无其事。
摆好菜的人,他居高临下看着斯特兰奇:“看来你活的很好吗?我还以为以你平时的车速,这种车祸起码要半身不遂呢。”
克里斯汀……
斯特兰奇抽抽嘴角。
郁春长扫了眼他还未拆石膏的手:“哦,对你来说,这样似乎比半身不遂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