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已成梦幻泡影。
傅少衡衣衫不整地躺在琅嬛阁的床榻上,开始考虑其他方向。
连续两次都以惨败结束,第三次,又应该怎样谋划?
上一次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曾想原来自己的所有行踪都在暗卫的掌握之中。在他尚未出城之时,礼部已经为天子准备好了南巡杭州的全副銮驾。
前朝后宫皆传言,天子在临幸北宫时夸赞江姬美如清荷,江姬便说想去杭州与着名的曲院风荷一较高下,天子甚为宠爱“她”,马上命礼部准备好了銮驾,昼夜兼程,火速去杭州观荷。杭州知府为了延迟花期,无所不用其极,总算在天子到来时依旧保留着出万朵风荷的盛景。
只可惜江姬体弱,一路奔波后尚未来得及与天子在西湖边观花赏月你侬我侬,便一病不起。故而天子星夜回京,抛下全副銮驾轻车简从五日内便赶回京师。
一时间,六部文官中对这位久居深宫神秘莫测的“江姬”甚为不满,议论中隐隐有“褒姒”、“妲己”之词。
他知晓所有的风言风语,却不动如山,安坐在北宫中。
他异乎寻常地听话,也使得阁中内侍们放心不少。自从花朝前夜后,除了姜大监,琅嬛阁内所有侍奉的内侍全部换成崭新的面容,而且全是哑奴,傅少衡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几人真是新进宫的小内侍,有几人是天子暗卫所伪装来监视自己的眼线,索性不再相信所有人,始终客气、冷淡地对待所有侍从。
如何摆脱天子放置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又是一件难题。
据他观察,只有当他和天子独处时,监视自己的暗卫才会稍加放松,那时虽然另有暗卫保护天子,他们关心的重点却在天子身上,只要自己不行刺天子伤害到天子,他们便不会多管闲事。
夏秋之交天子不得不回禁宫中忙碌钱粮方面的政务,冬季有辞旧迎新的三大节庆,天子前来北宫临幸自己的次数会大大减少。
他如今既然是天子所爱幸的“江姬”,不如就为了即将到来的自由,认真扮演一次天宫仙姬罢了。
扮演一个每日从日出等到日落,最后只在在喃喃念经声中消磨时光的幽怨贵妇罢了。
即便是天子的彰彰皇权,即便是暗卫如鬼魅般的如影随形,傅少衡那双已经看见过淮南风物、西子清荷的眼睛,已经不再如童年时小心翼翼地只会讨好别人。
他亦有了自己的欲念——自由。
他不想默默无闻地老死在深宫中,守着一具会渐渐腐朽的美丽皮囊空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