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地揉了揉。
怀里的少年明显呼吸一滞,整个身子都不知所措地僵硬起来。
等陈嘉仪将他松开,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梁启也摸了摸他脑袋:“恭喜儿子又长大一岁,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郑泽宇、郭萌萌、沈姨与陈叔的笑声,连同生日祝福一起交织成错杂的音节。
梁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在过去十六年里,“生日”对他来说只是个遥不可及的陌生词语。没有祝福,更谈不上获得什么礼物,他知道自己并非亲生,在一遍遍“野种”的责骂里,少年甚至对这两个字生出了恨意。
他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作为一个不被人需要的多余品,孑然一身地被亲生父母舍弃,在养父母家又遭到百般嫌弃,唯一用处只有让他们在心情不好时用以发泄。
没有人爱他,也不曾邂逅什么重要的人,生命对他来说如同废品,无论存在与否,都掀不起丝毫波澜。
他带着对自己降生的恨意活过来,在那样漫长又难熬的十多年里。
直到今夜。
陈嘉仪拉着梁宵胳膊走进大厅,正中央摆着个巨型nai油蛋糕。梁启点上十六根蜡烛,陈叔则关上大厅灯光。
梁博仲到底是小孩,对惊喜派对格外热情,兴致勃勃地喊:“接下来是唱生日歌!”
梁启哈哈大笑:“你们妈妈人送外号‘帝都白玫瑰’,哇,她一唱起歌来,没有人心里不酥一酥。”
小辈们异口同声,“哇”地一下叫出来,陈嘉仪又羞又暗自好笑,瞪他一眼:“那也比不上我们梁总的天籁。你们不知道,我和他恋爱那会儿,手机铃声是他唱歌的录音,有次去医院看望手术后的病人,人家本来病怏怏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没想到我手机铃声一响,他马上就被吓得腾一下坐起来,说出了手术后第一句话,‘怎么能这么难听啊!’”
众人一并笑起来。
生日歌唱得并不齐,自我感觉无比良好的梁启与郑泽宇两位男高音把整个调子拔高到了珠穆朗玛峰,郭萌萌唱得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
颜绮薇被逗得笑个不停,戳了戳梁宵手臂:“轮到你许愿吹蜡烛啦,大寿星。”
屋内灯光散尽,昏黄烛光融化在她眸底,晕出一抹暖洋洋的亮色。当她弯起眉眼时,一潋水波映着光荡漾开来,径直淌进他心底。
梁宵垂下视线,无声勾起嘴角。
直到今夜,一切都截然不同。
他拥有了曾经奢望不可得的家,严肃认真却护短的爸爸、漂亮欢快的妈妈、总是悄悄送给他零食和玩具的弟弟;遇见了形形色色的朋友,大大咧咧的郑泽宇、细腻温柔的郭萌萌、还有班里那些隔三差五邀请他一起打篮球的男孩子,每个人都温暖得像太阳。
也终于……邂逅了想要守护的人。
像一束光挣脱层层昏暗云翳,降落到他Yin暗逼仄的小小世界,明亮得像一场稍纵即逝的梦境。
他无言许下心愿,像曾经只在梦里做过的那样,一口气吹灭烛火。
烛光灭尽,夺目灯光再度亮起,少年微微眯起眼睛,在朦胧光晕里打量在场每个人的脸。
为了更有纪念意义,陈嘉仪亲自下场,不甚熟练地切好蛋糕,将它递到梁宵手里,后者则小心接过,用叉子挑起一块放入嘴中。
入口即化的nai油带着清甜包裹舌尖,树莓果酱酸酸甜甜,无形中和了nai油的甜腻,下层糕体则软糯柔和,像棉花轻轻按压口腔,溢开些许若有若无的清香。
他的第一份生日蛋糕。
“梁宵梁宵!”颜绮薇望着他眨眨眼睛,“nai油粘在右边嘴角啦。”
见梁宵下意识摸向右侧嘴边,她这才反应过来彼此左右是相反方向。
少年紧抿着唇,纤长睫毛微微颤动,双颊在她的注视下泛起红色薄云,嘴角一片雪白色尤为瞩目,让他看起来有种呆呆的可爱。
周围乱糟糟吵成一团,或许是梁宵兔子一样无辜的视线正巧戳到她心口上,或许是室内欢快无拘束的气氛让她壮起胆子。
颜绮薇飞快踮起脚尖,指尖拂过他柔软的嘴角,抚去那一块冰凉的nai油。
摸、摸到了嘴角!
心里的小人不受控制地蹦蹦跳跳,她也差点跟着蹦蹦跳跳。
然而还不等颜绮薇开心的劲头过去,身后就传来一道贼笑,把略显暧昧的气氛打碎成一地渣渣:“擦了干嘛,过生日不就是要在脸上涂nai油吗。”
紧接着一只大手不由分说摸上梁宵脸颊,糊了一大片nai油。后者没反应过来,懵懂地瞪圆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郑泽宇满意地看他一眼:“这就叫那个啥,nai油小生,太形象了吧!”
颜绮薇惊了,挡在梁宵跟前:“你不许欺负我家梁宵!”
“我不止要欺负你家梁宵,”他得意一笑,说着在她鼻尖摸了一把,“我还要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