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潭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水,唯有在谈起苏梦枕时会稍稍激起些许涟漪。
所以狄飞惊就放弃了,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都是没有办法说服那个人的。
就像仲彦秋也一样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放弃了策反他一样,他们的弱点显而易见,但是对于彼此站在相反立场的人来说,有这么个弱点还不如没有。
“是吗……”老者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可惜。”
错失招揽一个这般高手的机会,实在是可惜。
他很清楚方才仲彦秋绝对是察觉到了他的藏身之处,只不过没有出手罢了。
六分半堂本就已经隐隐显现出颓败之势,金风细雨楼却是愈发红火,近些日子苏梦枕原本急躁的动作忽然放缓了下来,让他禁不住心生警惕。
苏梦枕急躁,是因为他病得快要死了,而他一死,金风细雨楼再没有能够与他抗衡的人物,现在苏梦枕的动作放缓了下来,要么是他的病有了办法治,要么就是他找到了后继者。
无论哪个,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老者拢在袖子里的手捏紧,开口道:“让纯儿回京。”
“等她回京后就替我下帖子,请苏楼主赴宴。”
第七十八章
这一趟杨无邪接了仲彦秋回金风细雨楼, 便也是把他的身份过了明路, 苏梦枕说仲彦秋是自己请来的大夫, 前些日子喝的方子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那方子的确非常有用,苏梦枕这么一说仲彦秋就立刻成了金风细雨楼的贵客,只盼着他能好好调养苏梦枕的身子, 让他活得久一些, 再久一些。
最起码在现在, 苏梦枕就是金风细雨楼的脊梁,一旦他倒下, 金风细雨楼也就倒下了。
仲彦秋见过狄飞惊之后,开封府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仿佛提前进入了寒冬, 那些庞然大物们一个个蛰伏下来似乎进入了长久的冬眠之中, 往日里见了面要打生打死的几个势力,此时下属们偶尔不小心在哪里遇见了也只是装作没看到, 连开口嘲讽几句都没有,安安静静地擦肩而过。
高压之下的天空明净到诡异,连带着把整个开封府都拖进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中, 那些小虾米们小心翼翼地躲在夹缝之中, 要做的“生意”也不做了, 一个个关张歇业规矩得不行,面上笑着,眼里难掩惊慌。
甚至有的,抛家舍业早早地离开了这里。
明眼人都知道, 这不是什么和平即将到来的前奏,而是暗chao汹涌仍故作平静的海面,只要有一滴雨滴落在安静无波地水面上,下一秒就会是比任何一次都要可怕的狂风暴雨。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这样让人几近窒息的安静之后,风终于吹起来了。
却不是冬日将近刺骨的寒风。
而是一阵柔媚入骨的香风。
宝马雕车香满路,将冷未冷的天里车厢被罩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里头的光景,但只看那雕着繁复华美花纹的车厢,缀在马车微翘檐角的丝绦,就知道里头坐着的定然是位姑娘。
前面是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力士开道,后面又跟着十几辆马车,不比主位的那辆华丽,大抵是仆人坐着的或是运送物品的。
马车都是江南样式,最前面带人来接的是六分半堂的雷媚,看到这般围观的人心里大抵就有了数——据说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独女自幼身体虚弱,久居江南,也不知这次是为何,在冬天要到的日子里到这开封府来。
不过众人讨论的更多的,还是这位六分半堂大小姐那惊人的美貌,世人总是喜欢讨论这些的,至多是碍于六分半堂的威名不敢明目张胆地指指点点罢了。
马车自街上缓缓行过的时候,苏梦枕就在街边的酒楼二楼看着,除了仲彦秋他再没让别人跟着,对于雷纯他是不陌生的,当年雷损死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雷纯主掌六分半堂的大局,那是个又聪明又狠辣的女人,险些叫苏梦枕栽进坑里去。
但是年轻的苏楼主对雷纯却是不熟悉的,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年少时曾经差点和雷纯定过亲,不过后来也不知因为什么没有成,他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位未来会名满天下的美人。
最难消受美人恩,以他们现在的立场来说,少些瓜葛反倒是件好事。
正巧,仲彦秋也是没有见过雷纯的,当年他大部分时间都被苏梦枕支使着在外奔走,而雷纯那时候已经从江南回了开封为六分半堂联络各方势力,自然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算得上交集的也就只有他毁掉了雷纯孤注一掷的破釜沉舟,让对方再无回天之力。
然而雷纯手无缚鸡之力,从来都是坐镇后方指挥,而不是在前方冲锋陷阵。
他只在那些鬼灵的叙述以及某些物件所“看”到的镜像之中模糊见到过一个剪影,那的确是一位美人,怎么说,经霜更艳,遇雪尤清的美人。
也仅止于此。
他见过太多太多的美人了,美好的皮相仅仅是刹那芳华,他更加习惯去欣赏那些璀璨而又永不会熄灭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