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端庄贤惠不曾有过半分错处,颇得了皇帝几分青眼,只怕庞家早就招来杀身之祸了。
此时苏梦枕也在说庞吉。
“庞太师此人,能力还是有的。”他语气缓缓,仿佛说的不是权势滔天的庞太师,而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不要只看他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这些年委派给他的差使,无论江南水患,还是北疆雪灾,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处理的极为漂亮,若非如此只怕几百年前就被砍了脑袋了。”
不怕他嚣张跋扈,就怕他是烂泥扶不上墙。
“皇帝需要他留在朝堂上。”朝廷最重要的就是要平衡,一旦一家独大,即便那一方是先帝留下忠心耿耿的正直之臣,没了庞吉这个jian佞在前头吸引火力,在他们内斗之前下一个会被开炮的绝对就是皇帝,因此皇帝轻易绝不会轻易处置庞吉,甚至还要时不时的封赏于他,挑动朝堂上清浊之间的竞争,来保持自己地位的绝对性。
如果手底下只有一种声音,那么也就距离被放置着当摆设不远了。
包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他是那什么都不懂闷头考试的考生,大抵也会连带着对庞吉的观感不怎么样,虽说眼下虽然依旧不怎么样,但他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庞吉就是那条把水搅浑的鱼。
刚正不阿的清官谏臣朝廷需要,懂得利益交换游戏规则的佞臣朝廷也需要,他年少时幻想过的那般人人清廉正直的朝廷实在太过理想,理想到不切实际。
人人正直清廉便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不存在的。
他刚开始在苏梦枕那里看天下大势学权谋手腕时,说要让这天下国泰民安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现在他却只求一颗本心不变,贫贱不移,威武不屈,无论做什么都问心无愧。
志气短了吗?
大抵只是脚踩在了实处,学会了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往前走。
包拯的父亲包肃之在京城也是置办了宅邸的,只不过包肃之几年前调任福建,这宅子也就一直空置着,早就不怎么能住人了,修缮起来又得几个月光景。
马车一路驶进了金风细雨楼在京师的据点,旁人不知道,仲彦秋却是一下马车就看了出来,这里几乎是完全仿照着“金风细雨楼”原本该有的样子建造的,有高高的木塔,四角起着四幢高楼,正中心湖水澄明,云水天光一色。
高高的塔尖投下一抹有些寂寞的影子。
“我们去红楼歇息。”苏梦枕说道。
雕梁画栋,绚丽辉煌,红楼是设宴,待客,备筵的地方。
“公子。”一个男子已候在红楼门口,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锦衣玉冠,眉眼却是锦衣玉冠也压不住的华美风流。
“白锦堂,我金风细雨楼的大总管。”苏梦枕介绍道。
仲彦秋道:“几年前你捡回来的那个?”
他说捡,却是当真没有半分夸张,白锦堂那时候遭仇敌陷害围攻去了大半条命,被苏梦枕捡回去的时候几乎已经断了气,要不是逍遥派的医术实际上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范畴,仲彦秋的内力也足够护住他的心脉,不然只怕也是救不回来的。
包拯不曾在江湖上行走过,对于白锦堂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展昭对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游走四方,交游广阔,行侠仗义,白锦堂十六岁一人一刀在江湖上拼出名声时展昭还是垂髫幼童的年纪,甚至可以说是听着白锦堂的那些传奇故事长大的。
“久仰大名。”他拱手道,落落大方丝毫不曾露怯。
“过奖。”白锦堂笑着拱手回道,他生得极好,笑起来更是可称得上一句焕彩生辉,眉眼灼灼如桃李三月,无怪乎同他谈判的人总是忍不住不由自主地多加退让几分。
明明仔细算算年纪,也是而立之年的男人了。
红楼里已经备好了酒筵,考虑到一路舟车劳顿下大家也没什么胃口,多是清淡开胃的菜色,简单吃了些后,包拯和展昭自去了为他们备好的院子休息,白锦堂则跟着苏梦枕去了书房,仲彦秋本是想回房休息的,奈何刚迈开步子就被苏梦枕抓了壮丁,一道去书房核对那堆积如山的账本与文件。
“尊师重道。”仲彦秋盯着苏梦枕看,虽说在别人眼里他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模样,但是从苏梦枕的视角来看仲彦秋还是那个不到他高的小豆丁模样,即便是板着脸也没有半分威严可言,反倒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可爱。
他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那看起来格外圆润柔软的脸颊,而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道:“你已经休息了好些年了。”
在他一个鬼忙着发展势力忙得快要活过来的时候,仲彦秋就负责在小包村看看书写写字教教徒弟,悠闲得让人眼红。
仲彦秋默默与他对视几秒,毫无意外地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我可不保证能做好。”
比他谋划的水准强就行。苏梦枕如是想着,分摊了桌案上一大半的账册给了仲彦秋。
仲彦秋会看账册,却不代表他喜欢看账册,和满篇数字斗争了半个时辰后,他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