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贫僧着相了。”
却听此时塔外钟声长鸣,佛塔由金林禅寺十八僧人把守,一个英俊沉静的白衣僧人走入塔内,正是宗师首徒忍善。忍善道:“师父,有一干江湖中人得知蓬莱岛主在此,已经围在山下……”猛地抬头,才见到思憾大师圆寂,又张口四顾,佛窟内一众师叔伯都已经再没有半分生气。
思憾大师如他的父亲,二十年来对他悉心教养,忍善周身一震,神色惨变,道:“师叔……”望向思悟,如要落泪,却又忍住了闭目默念经文,面上无喜无悲。
他曾意气风发,要传佛法,救众生,如今却如枯木死灰。乐逾道:“他们说什么?”忍善垂首道:“他们说,乐岛主走火入魔,已是邪魔外道。若宗师愿意以慈悲心教化,就将乐岛主留在寺内。只是断不能放乐岛主出寺,以免……贻害无穷。”
乐逾抚剑道:“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贻害无穷。”一提颀颀,纵身踏步出塔而去。蔺如侬妩媚一笑,扶着腰婷婷袅袅走出佛塔,打了个唿哨。
金林寺半山已被团团围住,一众南楚江湖人士手扣兵刃,严阵以待。不见人来,只见山道松林中雀鸟惊飞,一道剑光凛冽,反映日光,夺人而来。
那一剑之力,逼得两径松木拦腰而断,轰然倒地。江湖人士纷纷躲闪,却都不约而同颈上寒冷,发丝被剑气所断。
一剑东来,不知倒了几个人,震碎多少肝胆。却听一声佛号,思悟立在一棵松树上,袈裟僧鞋,慈眉善目,道:“乐檀越手下留情。”
颀颀被乐逾握在掌中,乐逾道:“思悟大师,江湖传言乐某已入魔道,大师以为是真是假?”
思悟恳切道:“乐檀越的心法已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哪里有一丝戾气?”
那些江湖人士脸色铁青,持兵刃的手背筋脉暴出,却无一人敢越众上前。乐逾旁若无人,纵声笑道:“所谓英雄,所谓豪杰?我败诸位,兵不血刃!”反手一提颀颀,只听马蹄声疾来,为首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个红裙的娇艳女子,正是蔺如侬。一双凝脂般的玉手上缠着胭脂长鞭,又牵另一段缰绳,挽另一匹骏马。两匹马一前一后踏来,她策马冲开一众江湖人士,美目斜乜,道:“不管岛主是不是魔头,小女子这妖女可是要走了!”
乐逾传声道:“蔺大美人不再与乐某同行一程?”蔺如侬一扬手,将那缰绳抛开,娇笑数声,道:“那要看乐岛主下一步要去的,和小女子想的,是不是同一处了!”
众人忌惮戒备,却见乐逾踏众人头顶,以渺沧海步法纵出,马蹄下激起烟尘,他如踏浪与那骏马同行,挽住缰绳,烈马长嘶一声,要将他甩开,却被他驯服,两匹马上,一男一女,女子娇艳,男人高大,宛然一对璧人,在痛快笑声之中相偕远去,偶有“西越”“剑花小筑”的只言片语传出。
这一日,南楚江湖人尽皆知,蓬莱岛主与胭脂龙女一人一骑同出金林寺,并辔入西越。
楚宫之中,萧尚醴将写满乐逾动向的密报压在掌下,道:“他与那妖女……并辔同行?”
他咽喉未愈,嗓音低柔之中兼有几分沙哑,语气却有如寒冰。乐逾与那妖女……她既然能来宫中救他,又与他朝夕相处,并辔同游……萧尚醴一阵头痛,手指按上侧额。额带与常服一色深紫,带上只缀白玉,他的手指与白玉一色。指尖煞白,已经血气不足。此次楚越之战,西越虽然已经求和,对他而言却只是开始。议和之后,西越君臣懈怠,文恬武嬉,萧尚醴却已经在筹谋如何将西越彻底收入囊中。
萧尚醴只道:若我不是一国之君,只是一个皇子,或是……也是一个粗野的江湖人,此次与他同行的就是我。可这般念头也就是弹指间一个念头,他生在天家,最厌恶江湖事。命令垂拱司时时刻刻打探那人的动向呈上,心中为乐逾担忧,又对那妖女生出嫉妒,在人前却不可露出分毫,只显得神色冰冷。
七日后,西越国都建兴。建兴城外,五水环绕。南楚都城锦京不过是城外有江,西越建兴城却是半座城临水而建。
城南一段渠水上画船如织,白日繁华,入夜更是十倍百倍的繁华。富贵者船头有一根灯柱,柱上扎着彩绢,又以鎏金鎏银的薄片制成飞禽走兽、花草楼阁悬挂,称为“船幛”。日光之下,耀眼无比,入夜之后,灯柱上灯笼点亮,船幛也被映得通明,夜色流水之中,有豪奢世家将十船并头成一圈,搭木板相连,船上宴席歌舞,通宵达旦,船幛也聚成一圈,光彩夺目。
有一艘船散落在外,船幛悬着七重的仙宫楼阁,凭栏靠着一位美人,一身越国装扮,手握团扇,纱裙四五层叠穿,却薄如蝉翼,迎风欲举,足上一双翘头金丝履。听得身后步声,她回眸笑道:“乐岛主刚刚好来看看罢,这芍药妆与我,到底相衬不相衬呢?”
这几日正逢建兴城的芍药花节,都中男女鬓边都簪花,更时兴芍药妆。以红绡剪成芍药花瓣贴额,洒上金银粉,再以绿绡剪成长叶贴在眉尾,又在嘴角两侧用金银箔点上笑靥。
都中女子洗面洗下的都是红绿绡金银粉,渠水之中日日飘绡浮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