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后来话要出口又换了一句。他道:“好的,我等着。”
他们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聊天过了。凤潼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他怔怔地看着男人。
男人失笑,伸手为他掖头发。
那冰凉手指触碰到脸颊的一瞬间,凤潼的眼泪不自觉地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赵泽和吃了一惊,道:“哭什么。你一哭我觉得害怕。”
说罢,男人笨手笨脚给他擦眼泪。
可是凤潼的眼泪越擦越多,终于泣不成声 。在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赵泽和无言地揽到怀里。凤潼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不挣扎了,索性扑在男人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
泪水打shi了赵泽和的胸口的布料,也打shi了他的心。人固有一死,死得其所是他们这种人毕生的追求。他原先觉得自己不畏死的,如今心里酸酸涨涨的倒像是下起了梅雨,闷得人发慌。
这些眼泪是为我的,赵泽和有点恍惚地想,凤潼明明什么都还不知道。
凤潼什么都不知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赵泽和在心里叹息一声。
赵泽和安静地等待着,这是他人生仅有的宝贵时刻了。他舍不得动,但凤潼终于难为情地从赵泽和的胸口爬起来,脸蛋儿哭得红扑扑的。男人没有挽留他,而是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
赵泽和的话语虽然尽在咫尺,他却觉得有些听不懂。
他说:“原想再和你吃一会子酒,但是现在看是不行了。你跟我这么久,尽是吃的苦头。我已经写下了休书一封,明日你就回家去吧。”
凤潼呆了半晌,蓦然道:“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不要我了,我哪有家可以回?”
“我和你哥哥凤漠谈过了。上一辈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你到底是凤家人,他会照看你的。”
凤漠的母亲原先是凤家的正室夫人,是出身薛氏家族的千金小姐 。后来武帝上位,凤漠和凤潼共同的父亲休掉薛氏,迎取了武帝爱女浔川公主。世家大族的权力都是互相纠缠的,武帝雄才大略,谁能料他驾崩后皇权能衰弱至此?凤驸马破坏了世家间的潜规则,自然死了也招人怨恨。 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浔川公主临危时从没有想过把凤潼交给凤家照料。
没想到赵泽和要把他交回去。
凤潼哀伤地看着赵泽和,目光里隐隐有指责。
赵泽和几乎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他强迫自己变得冷酷起来,说:“你的嫁妆,我都还给你。 府里的佣人,你觉得顺手的全都带走。作为补偿,我再添给你一些。你大了,得学会照料自己了。”
“我想不明白,”凤潼声音都发着颤:“怎么对我都可以忍受,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要赶我走?”
赵泽和说不出口。
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一直牢牢地胶在自己身上。多少年来,一直没有改变。他现在因自己而悲伤,也曾因自己而欣喜。当初刚刚接过他的手的时候,他的个子才到自己的腰;如今长开了,已经是清风明月一样气质出众的美人了。
他忽然就明白了当年浔川公主的心情。一种深刻的,悲凉的理解,忽然贯穿了他的心。
他自己就不是很称职,让他受了这么多伤害。谁又能晓得凤漠会不会依照约定好好对他呢?
可是他没有办法。就像浔川公主当年其实也并不很信任他,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我的小潼,让人放不下心的小潼……
这和对夏侯萤的感情完全不一样。
可是谁又能说这不是爱?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就和浔川公主一样,死活不忍心对凤潼道出真实。可是现在这里没有另外一个他自己,能抓着凤潼的手强行把他带离自己的视线。他只能使出杀手锏,一个真假参半的荒诞的杀手锏,也许凤潼听了这个就能死心。
他自己也死心了。
“皇上渐渐地长大了,越来越像他母亲了。”赵泽和淡漠地说:“看着他,我觉得内疚。咱们还是分开好。”
凤潼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为这句话中的隐藏含义感到惊悚。他哆哆嗦嗦地说:“陛下的母亲不是莫皇后-----”
“莫皇后亲生的只有两个儿子,都在乾明宫变的时候死了。南宫穆的生母是宫女,入宫前原服侍的是夏侯家。”
凤潼现在没有办法去思考这些话的逻辑性。他只知道,自己被彻底地击败了。他眼睛里耀目的光华暗淡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就要倒下一样摇摇欲坠。他勉强地辞别了赵泽和,攥着休书跌跌撞撞地出门去。
看到他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赵泽和差点就要出声挽留。
他不忍心了,他蓦然后悔了。
“如果侥幸-----”
如果侥幸,我大难不死,我就去凤家接你回来。
后半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何必给他不切实际的希望,这又有什么意义。
凤潼疑惑地停住了脚步,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可是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