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雪面色不虞,但依然沉冷,他眯起眼睛:“楚衣,你知道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慕容楚衣没有答话,只源源不断地向那些血灵献祭着自己的灵力。
江夜雪道:“你这又是在和我胡闹些什么。比灵力你根本比不过我,更何况我还能重新Cao控你的心智,你——”
“都起!”
慕容楚衣厉声一喝,那些怨灵全部嘶吼着向江夜雪扑杀过去。江夜雪拂袖,暴增了自己的灵流,欲重新将这些恶灵拉回自己阵营。
可就在这时,他听得慕容楚衣冷笑了一声道:“岳夜雪,你说的对。”
“你夺人灵力,毁人灵核,喂人毒药,Cao纵人心。我是比不过你,力不及你。”
“……”江夜雪紧盯着他,一时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当你傀儡,当得极腻,但为了守护岳辰晴,我一直忍着,再恶心我也扛着。”
“……”
“说实话我忍到头了,岳家的事我也不想再管。”
江夜雪听他放弃,几乎是松了口气的,上前了一步:“楚衣,你若不插手今日之事,那么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是不能……”
慕容楚衣却平静地着看着他。
“江夜雪,你不用和我谈条件,你这辈子,也都别想再Cao控我。”
江夜雪一怔。
慕容楚衣神情里模糊有一丝叹息的意味,他低声道了一句:“二十余年了,你我之间,该了结了。”
江夜雪骤然反应过来,猛地上前,失色喊道:“楚衣--!”
但来不及了,簌簌衣帛风声。
他捉了个空,慕容楚衣的衣袂擦着他的指尖飞过。
未及江夜雪挽回,那沾血的白衣已经倏然飘摆,坠入汹涌的血池熔流之中!
死寂。
一时间,岳辰晴也好,江夜雪也罢,甚至是墨熄,都不觉得这是真的。
慕容楚衣太决绝也太干脆了,和他从前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一样,他只要想好了,那就去做了,什么更多的话也没有,也不与任何人留恋,不向任何人解释。
又或许是他知道江夜雪能够很快地再一次Cao纵他的身躯,所以他没有留给江夜雪挽留的机会。
慕容楚衣好像一贯都是无情的。
哪怕对他自己。
有那么一瞬,墨熄觉得慕容楚衣很快会在从池沿下面御着照雪谪仙般重回地面,就好像曾经在击杀剑魔李清浅时,那人轻描淡写又胜券在握的模样。
可是没有。
血池汩汩翻腾着,再一次爆溅窜出的是一道猩红色的巨浪,浪chao幻化作扭曲的恶灵之形,嘶吼着向江夜雪猎杀而去!
岳辰晴终于在这洪流中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四舅啊!!不,不要啊啊啊!!!”
而江夜雪呢,他却还怔在原地,双目大睁,目眦欲裂。
他抬手,那瞬息间的攻击他明明是可以阻挡的,可是他眼前仿佛还晃动着慕容楚衣被血池吞没时的情形,耳边仿佛还萦绕着慕容楚衣最后说过的话。
他甚至不觉得这是真的。
他的算计里,算尽了所有人的死,谁的命都可以拿来做筹码。
可他唯独没有算过慕容楚衣。
江夜雪僵硬着立在那里,甚至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愣在原地。在他未及叩问自己的心,也未及明白自己的感受究竟是什么的时候,血池的狂流已怒席着劈来--猛地将他裹挟——!
瞬间。
那些浓烈的红色充斥了眼前的一切。
江夜雪不由地颤声喃喃道:“……你当真……你当真就……这么厌我?”
无人回答,眼前的猩红好像多年前那一树老梅,倚在粉白色的墙边,开得正是鲜艳……
那时的他,年轻,端正,一尘不染,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他撑着伞,走到背对着他站着的少年身后,微笑着温柔地开口:“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大的风雪,也不撑把伞呢?”
而慕容楚衣回过头来,眼里没有恨,也没有后来的失望与伤悲。
只安静地看着他。
和初遇时不一样的,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慕容楚衣朝他展颜笑了,那少年在风雪与梅花的映衬下,对他说:“初次见面,我叫慕容楚衣。”
江夜雪心脏陡地触痛,过去二十年时光刺入胸腔。他前半生固守正道,未换得人世公正,但好歹有慕容楚衣信他护他,而后半生他血腥指染,筹谋尽算,就在他将要把权力都收回掌中的时候,却发现——
阻在他面前的,竟是同一个人。
但慕容楚衣曾是保护过他的。
在众人皆与他远离,故友皆避之不及的时候,是慕容楚衣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给了他一个认同、鼓励与一个家。
或许慕容楚衣并不是厌他,是在他自己,在堕入魔途的那一刻,他已亲手把慕容楚衣所尊重的江夜雪诛杀。
最后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