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竹林,来到方才林朝所在的篱笆前,赵昔侧耳道:“屋子里仿佛没人。”
林朝想起那袭击他之人是往屋后逃去,不过此时怕也追不上了,赵昔却道:“咱们去这屋后看看。”
两人走到屋后,这是一片野树林,此时月上梢头,林中唯有微风拂得树叶声响,两人进入林中查看,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无其他异常之处。
又走动了一会儿,赵昔忽然道:“且慢。”
林朝随他止住步子,赵昔听着那微弱的叫声,在树丛中寻觅了一会儿,道:“在这里。”
林朝来到他身边,却见他蹲在草丛中,捧起一只刚破壳不久的幼隼。
赵昔道:“这恐怕是从隼巢中掉下来的,咱们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它的巢xue。”
两人又找寻一番,果然找到被利物劈作两半的隼巢,三枚隼蛋跌在旁边,已然破碎,这幼隼大概比它的兄弟姐妹早些破壳,所以逃过一劫。
赵昔道:“咱们还是来晚一步,不知孤鸿老人是被谁带走了,他可曾有过什么仇家?”
林朝道:“他隐世多年,我并未听闻他有什么仇敌,况且他武功不低,能带走他的必得是江湖中成名的佼佼者。”说着和他提起在小屋前遇到的身形和他十分相似之人。
赵昔思索道:“看来带走孤鸿子不单单只有一人,他们一人在前面拖住你,一人将孤鸿老人带走。而且这些人必定熟谙那竹林中的阵法,知道解阵必须弹奏古琴琴底所刻的曲谱,否则你也不会一时心神不稳,被他们的易容所骗。”
其实他心中也奇怪,像林朝这等已入臻境的剑客,剑心稳固更甚于常人,照理说是不会受‘问情’丝毫影响的。
除非是有心魔。但当着林朝的面,他也不好问出口。
幼隼在赵昔掌中瑟瑟颤抖着,赵昔用指头理了理它shi漉漉的胎羽,头顶上树叶窸窸窣窣,从隙漏间落下几点星光。
赵昔道:“天色已晚,再找也找不出什么线索,咱们还是回到小屋处,在那里借宿一晚,明日再下山去打探。”
林朝应允,两人回到那竹屋,屋门是敞着的,侧屋里还有一缸净水,锅炉碗盆俱全。两人都不擅炊米之事,只赵昔烧了点热水,替林朝清洗了下伤口,包扎好,又给那幼隼洗了洗胎羽,塞到林朝怀里,笑道:“林兄内力深厚,不如给这小东西暖暖身子,免得着凉。”
林朝不置可否,但赵昔身体亏虚,手指冰凉,不如林朝内力雄厚,掌心十分温暖,幼隼在他掌中,便不住地去蹭他的手掌。
林朝只得将它笼在怀中。赵昔看着竹屋另外两间门扇紧闭的屋子,叹道:“奇门遁甲乃是极高深的学问,孤鸿老人既然Jing通于此,想必也是十分博学。”他顿了顿,又道:“若是孤鸿老人生平不曾有过什么仇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莫非他手上有什么遭人觊觎的物件?”
林朝随他的目光望向那两间未曾去过的竹屋,道:“或许这两间屋子里有答案。”
赵昔也想到了这点,虽然未经人允许闯进人家的内室多有失礼,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两人点起油灯,来到竹屋前,稍一推门,发现并未上锁,于是并肩踏了进去。
这两间一间是卧室,一间却摆满了书册,俱是孤鸿老人生平的收藏,此刻几个木架上堆着的书都被翻乱,还有不少跌在地上,旧书古籍经不起碰撞,已经摔成了散页。
赵昔脚尖碰到这些散乱的书页和竹简,捡起来叠好放回书架上。看来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林朝拾起其中一些书册,一目十行扫过去,内容五花八门,孤鸿老人的涉猎实在广泛,想必那带走他的人要从这满屋书册中找到要找的东西,也十分头疼。
如此一边整理一边搜寻了许久,林朝忽而道:“这里有本刀谱。”
赵昔回头道:“什么刀谱?”
林朝道:“春明朱氏的青雀刀。”
赵昔拾着木简的手一顿:“春明朱氏?”
林朝自然不知道他为何而诧异,只道:“这上头有他的随笔和注解,其中提到一个人。”
赵昔将木简卷起放在书架上,走过来道:“和我有关系么?”
林朝看着他,烛火下的瞳孔依旧幽深:“沈醉禅。你的师叔。”
赵昔怔了怔,道:“写的什么,读来听听。”
林朝便将那一段读来。
“春明朱家刀法,从前多有瑕疵,幸得醉禅指点,取有余而补不足,大为进益。醉禅真神人也。唯叹其飘忽不定,竟入迷惘之境,天不留英才也。”
赵昔听毕,问道:“我这师叔现在何处,可还寻得到人?”
林朝道:“沈醉禅自号云中散人,勾结魔道,钻研邪功,杀害诸多江湖人士,十年前已叛出罗浮山,被朝廷和武林列为头等要犯,现不知生死。”
赵昔心下沉思。他想到林朝说那偷袭之人的身形和自己十分相似,突然忆起当初在牡丹寨时,杨之焕曾将自己错认成他的同伴孙先生,原因也是两人的背影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