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宇默也未見她如此,低著頭,眉眼中有抹不去的憂色,明眸中掠過絲絲不安,纖弱的身子愈發惹人憐愛。心中的強硬和冷酷如被春水化開,因青煙而積蓄的滿腔怒意也漸漸平息,他沉默片刻,道:「那你說,怎樣才好?」
久前她還是侯府唯一受寵的女人,突然間天崩地裂,竟生如此巨變。如此猛烈的衝擊,令她一時回不過神來,竟怔怔地半晌無言。
「呵呵……這勝利者的姿態……算你厲害,裝病秧子,
喬宇默揮手令她退下,坐到許亦涵身邊,問:「這是怎麼了?平日牙尖嘴利,伶俐得讓人牙痒痒,這會兒倒這樣?」
這話卻是真心,素來男子薄情,愛情這東西虛無縹緲,又是自古以來最難長久的,何況古代男女地位相差甚遠,若得一封休書,此生便無望幸福。雖然許亦涵對段昊說得信心滿滿,可是不愛一個人也有萬千理由。時間長了,日子久了,誰能說萬無一失呢?
許亦涵看著她,心中生出一絲憐憫,她也不是聖母,若不是原主命大,早死在去年冬天。可此情此景,說到底還是令同為女子的她心中膽寒。
這人恰是青煙。
「我也不知道啊……」許亦涵的聲音愈發低了,她是真的不知道。這種事情,唯有時間來檢驗吧。
許亦涵勉強擠出個笑容來,發自內心地感嘆道:「侯爺肯為我清理後院,本是好事,但我不過也是個女子,想來與她有什麼不同?日後若侯爺看我膩煩了,或是嫌棄我牙尖嘴利不饒人,再尋一個貼心的,我的下場比她又好到哪裡去?」
孫誠皺皺眉:「還胡鬧什麼?這兩年你做的手腳,還有前陣子對夫人做的事,侯爺都知道了。側室不敬嫡妻,罪莫大焉,你還敢謀害夫人,妄圖毀夫人清譽,侯爺不殺你,已是大恩。再鬧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左不過這三天,一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許亦涵嗔他一眼:「我也會人老珠黃,可這世間的如花女子,卻是源源不斷。」
「誰也比不上你。」
夜裡喬宇默過來,見許亦涵沉默寡言,似有心事,皺著眉去問碧華。碧華也不知其故,只說夫人聽了青煙的事後便憂心忡忡。
「沒想到你也會擔心這個。」
「你現在這麼說,當初不也看不上我?」許亦涵說著,不客氣地瞪著他,語氣中竟有些委屈,似在撒嬌。
「看夠了么?覺得我很可憐?這都是拜你所賜!」青煙嗓音嘶啞,疾言厲色,面目猙獰。
待回過神來,便是不敢置信地怒斥:「你敢假傳侯爺命令?誰不知道侯爺最寵我,就是在梅苑過了幾夜,算得了什麼?我要見侯爺!我要讓他把你逐出府!」
青煙杏目圓睜,樣子看來有些猙獰,撲上去牢牢抓住他,指甲掐進他手臂的肉里,她大聲吼道:「嫡妻?你們這些狗奴才,眼裡只有所謂嫡妻。這兩年都是我陪著侯爺,伺候他,知冷知熱,她只不過空有名分,憑什麼踩在我頭上!侯爺應該休了她,扶我做嫡!」
但仔細想想這古代男女地位如此不平等,娶了妾,還想讓最善妒的女人安心久居別的女人之下,本就是痴心妄想。愛情本就自私,男人不願意和別人共享,女人就願意?想到這裡,更覺得五味雜陳,連飯都少吃了一碗。
這事由碧華說給許亦涵,許亦涵聽了心中也是感慨良多,這作死的側室被逐出府,距離完成任務也就不遠了。她幾次下套,要令自己不得翻身,先前兩年又手黑心狠,實在自作孽不可活。
「越說越不像話!身為側室,本就該悉心照料侯爺,輔佐正室打理侯府,為侯爺分憂。他日生下一兒半女,一生榮寵無憂,何必去動什麼歪心思,覬覦嫡妻之位?你若不走錯路,侯爺豈會對你無情?不必再說,三日之後,我帶人來清理蘭苑。」孫誠說吧,甩開她便走了。
「你也是窮途末路了,我不想跟你計較什麼。你種的因,就該自己吃下這苦果,沒什麼可抱怨的。」許亦涵平靜地注視著她。
後院的大震蕩引得侯府下人日夜惴惴難安,想到侯爺自上了夫人的床,馬上就將青煙趕出府,連帶著一群奴才都遭了罪,那些擔心被牽連的,個個急著與蘭苑的人撇清關係,或是從前得罪了梅苑的,絡繹不絕趕來試探口風、賠禮道歉、拉攏關係。
兩人說到這個話題,氣氛有些沉悶,喬宇默坐了坐就走了,不知在想什麼,眉頭緊鎖,背著手一臉苦惱。
但想不到第三日早飯後,卻有一人匆匆來訪。她不久前還清秀泛光的面頰此刻蠟黃一片,雙目紅腫,猶帶淚痕,憔悴不堪。唯有眼底透出的刺人怨恨,令她還有一絲生氣。
再想到自己拚命任務想要挽回的那段感情,許亦涵黯然神傷。
她是獨自一人,不知怎的給混進來,竟無人通報。
青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滿心酸楚怨怒,大哭不止。
梅苑每日進進出出數十人,但凡能在許亦涵跟前晃的都被死死拖著,碧華更是人人求見。好幾回許亦涵要用人,叫了半天也無人應答,索性隨他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