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媛的脸上。方媛能感到父亲脸上坚硬的胡子,还有温暖的ye体——那是父亲的泪水。
小小的方媛似乎明白了什么,此刻父亲的心情比她还悲伤。
“记住,方媛,无论将来生活怎么样,你都要做到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这四个字,是父亲对她的唯一要求。
八爷的死,是方媛次真正感受死亡的残酷。在她成长的岁月中,她总想起八爷对她说的话:没什么害怕的,不过是回到另一个家。
她固执地认为,自己与八爷的对话不是幻觉,也不是八爷的鬼魂回来——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遇到回魂的事,哪怕是她故意在回魂夜守在灵柩面前。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可能——八爷没死,他就在棺材里和她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父亲的泪,对她的告诫,都是有感而发。她不清楚,八爷的假死是故意还是无意造就的,但他的儿子没有勇气面对活着的八爷是不争的事实。她宁可将这件事想得美好些,八爷的假死是无意的,他原本已经死了,一个老人,原本随时就会“睡着”醒不过来。后来,他在棺材里又活过来了,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愿意再给儿子们添加负担,干脆就这样了结一生。她不敢再往更坏的方面去假设,即使往美好的方面去联想也令她寝食不安。她总是摆脱不了那个神秘而恐怖的字眼——“死亡”。
七年之后,她遇到了一生中最难以接受的死亡。她的父亲,她Jing神上的偶像、生活上的依靠毫无征兆地离开了她。父亲是乡里的教师,学校的校舍早就破烂不堪被列为危房,学校多次打报告要求上面拨款维修,却杳无音信。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中,瑟瑟发抖的校舍终于撑不住轰然倒塌。她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挖掘出他的身体时,他的身体下面还遮挡着一名年幼的学生——学生获救了,这是他为自己的教育事业所尽的最后一份心意。
父亲死后的那年,方媛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她几乎天天做梦,梦到父亲如往昔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对着她笑逐颜开。在梦中,她问过父亲,你死了没有,父亲回答说,没有,我一直陪伴你左右。温馨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再美的梦境都会破碎,醒来后的方媛在夜深人静中慢慢咀嚼到悲伤的滋味。
想到父亲,方媛的眼角shi润起来。父亲,我考上了大学,考上了你所希望的南江医学院,你可曾看到?你说过,一直陪伴我左右,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的话,你是否看到了这一切,在浩瀚的天空中为我高兴?
“怎么了?方媛?”徐招娣察觉到方媛的异样,低声地问她。
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分,两人在医学院第五食堂吃晚饭。食堂的饭菜虽然难吃,但对两名来自农村的女孩来说还可以将就。
“没事。”方媛擦掉眼角的泪水。
“不是吧,你不会看这种言情剧被感动得流泪吧?”
此时,第五食堂里悬挂的彩电正在播放琼瑶阿姨的最新力作,紫薇一本正经地对乾隆说:“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却仍然感谢上天,让我有这个可等、可盼、可怨、可想的人,否则,生命就会像是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方媛笑得差点喷饭,这个对白,也太假了。一个女人,将一生都寄托在一个幻想中,还自以为情深意切,要感谢上天,在现实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无论那个男人有多么优秀。 13
方媛从不喜欢看这种言情剧,人生有许多事情远比所谓的“爱情”更重要,那些言情剧中的男女主角都是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从不曾为衣食住行烦恼,整天到晚就知道爱来爱去,似乎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动辄以自杀、堕落等手段来威胁对方。他们活着,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活给对方看的。一个不能独立的灵魂,有什么值得别人去怜惜?
徐招娣瞪大着眼睛看着方媛,似乎在看着一个怪物,说:“方媛,你也真是的,刚才还泪眼朦胧,现在竟然笑容可掬,怪不得男人们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
方媛对着徐招娣做了一个鬼脸,“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徐招娣连连点头,然后神神秘秘地对她说:“是啊,不可说,不可说,好在我不是佛。所以,这件事呢,如果不说出来,好像对不起你。”
“什么事?”
“你有没有注意到斜对面那个留着长发的帅哥?”
方媛偷眼一瞥,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位帅哥,留着香港影星郑伊健似的飘逸长发,随意穿着件篮球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虎背熊腰,身材健美,一双眼睛如黑宝石般清澈黑亮,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看着这边。
“怎么了,他?”
徐招娣无限惋惜:“你真是如入宝山空手回啊,这个帅哥,自从我们坐在这里,他一直盯着你看,眼睛都没眨一下。”
“是吗?”
“我还会骗你?”
“嗯,那这样说来,你不是一直在偷偷盯着他看?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