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
那个女人……又要回来了!
离开皇宫,秦景阳直接回到了襄王府。在这短短两个时辰之内,程徽已经将从前的雇工找回了大半,并且将主院和书房简单收拾了出来。
皇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白色的灯笼,襄王府也不意外。秦景阳从马车中出来,抬眼看到那两个玩意在寒冬的冷风中飘荡,顿时脸色又晦暗了几分。
“王爷,节哀。”程徽自是明白他的心情的,上前一步轻声道。
“至少见到了他最后一面。”秦景阳轻声道。他偏过头去,在原地伫立了半晌,方才继续说,“征明,你去歇息吧,本王想独自呆一会儿。”
“是。”
秦景阳独自进了屋子,将房门紧紧关闭。程徽也不去打扰他,只是继续指挥着众人收拾王府。待到外面敲响了一更天的梆子,他这才将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前去主院。
“笃笃笃”,他轻轻叩了叩门。里面立刻传来了响动,不多时,房门便开了。
“长史。”楚清音看着他。
“王妃。”程徽一拱手,“晚饭已经准备完毕。可是要现在用膳?”
他并没有去询问襄王刚刚做了什么,如今的心情和状态怎样,这份体贴令楚清音不禁替秦景阳感到暖意。她颔首道:“好。长史也来一起吃吧。”
如今府中还是半荒废的状态,因此程徽便也不计较那些礼数,点头应了。两人共同用餐,席间楚清音简短叙述了一下白日秦景阳进宫时发生的事情。末了叹道:“世事无常,没想到咱们刚离开不到一年半,皇帝便去世了。不过他竟是将景阳重新立为摄政王,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程徽道:“大行皇帝行事,素来以维护北周江山社稷为最基本的准则。如今新帝还无法独立治理国家,能够同时辖制住他与群臣,保证朝廷可以正常运转的,也只有王爷了。不过……”他微微蹙眉,“先皇对王爷的忌惮也是真的,只怕在命王爷摄政的同时,他也留了一手后招。临终前传唤太子不足为奇,但同时也将司隶校尉叫了过去,这便很耐人寻味了。闻冲的势力不小,又与王爷素来不对付,恐怕将来会在朝中对王爷形成制约。”
两人就目前局势讨论了一番,但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毕竟秦景阳才是当事人,面对现状要采取什么行动,还是得他说了算。于是又闲谈了几句,简单定下近几日来要做的事情,便各自回去歇息了。
吹熄了蜡烛,楚清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帐幔。身体虽然疲惫,可Jing神却强自清醒着。四下万籁俱寂,连从前侍卫们巡夜时走过的脚步声都没有了,她静静地躺在这里,突然感到心头涌起一阵无法遏制的孤独。
当初秦景阳出征,他们也是两地分隔数月未见,可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固然是因为府中还有映玉、银杏等其他人,后来又添了绵绵,每日都热闹得很,可同样地,当时他们之间只隔着数百里的距离,若是星夜奔驰,半个月也足够回来了。可如今不同,千里之外,山水迢迢,陡然拉大的距离滋生了寂寞,而眼下京城愁云惨雾的现状,则更是将这种感受无限放大。
想起下午时男人坐在床沿边上,抱着头、身体蜷起的脆弱模样,楚清音便觉得胸中似是添了无数根细小的钢针一般,密密麻麻地刺痛着。越是多想一分,睡意便消减一分,她索性披衣下床,在梳妆台前坐下,摊开纸笔。
次日清晨。
昨夜和沐铁衣交换了情报后,秦景阳也是彻夜未眠。辗转反侧直至黎明,趁着还未转换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尚在熟睡的女儿,卯时便到了。
晕眩感过后,他发现自己正和衣睡在床上。昨夜的记忆回笼,秦景阳下了床,来到梳妆台前。
一张短小的字笺竖着靠在镜子边上,上面写着一行字:我带着绵绵来陪你,今日便出发。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单纯只是通知的语气。可秦景阳见了,神情却一下子柔和了下来。
指尖描摹着镜面,他回想着昨日楚清音坐在这里、写下字笺时的样子,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娘子,遵命。”
……
秦曦在父皇的灵前跪了一夜。清晨,朝阳升起时,他终于站起身来。最后看了父亲一眼,他揉了揉酸痛麻木的膝盖,缓步朝着外面走去。
“老奴见过陛下。”高怀恩正站在门外,显然也是守了整晚。见他出来,大总管深深弯下腰去,以从前从未有过的恭敬语气说道,“惠安殿已整理完毕,请陛下择日移驾。”
“……朕知道了。”听着老太监的话,秦曦不禁有些恍惚。陛下,朕,这些从前仅供父皇一人使用的称呼,如今已经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可他心中却是空落落的,没有半分高兴的感觉。“朕……暂时继续住在东宫,待父皇下葬,登基大典过后,再搬进去吧。”
“老奴知道了。”
乘着皇帝专用的步辇回到东宫,秦曦步入殿内。汤圆等人早已候在这里,见他进来连忙伏地跪拜,口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