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尔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她的青春好像迟到了好几年,别的小姑娘涂脂抹粉的时候她把时间都花在了研究上,到了这个年纪,反而开始注重起细腻的粉底和Jing致的彩妆来。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那是储北在休息室里洗澡。休息室的门大开着,也不知道是他忘记关还是了根本没料想有人会进来。
兰德尔放下手里的餐盘,突然看见抽屉半开着,里边一堆文件里隐约露出一张相片的一角。这个休息室基本上是储北中校在用,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擅自进来,所以很多东西都是储北中校的私人物品,有时他工作到很晚,就干脆在这里睡下了。
兰德尔回过头,于是那边传来的水声还完全没有停息的意思。
她轻轻打开抽屉,拉住那张相片的一角抽了出来。
这是一张已经有年份了的老照片,时间定格在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草地上坐着三个人,青年时代的储北懒洋洋坐在草地上,叼着一根烟,胡子拉碴,对着镜头满面笑容;他的大手重重撑在身边一个少年的头顶上,那少年已经扛起了两毛一的军衔,惊人的俊秀,神情肃穆之中隐约显出一点单纯的不耐烦。他们两人身后站着一个美丽和善的女人,穿着棉质长裙,微微弯曲的长发,衬衣袖子下露出白皙的手臂,分别轻轻覆盖在两个男人的双肩上。她对着镜头,笑得温婉柔和。
十几年前,储北中校还在C国军方创建特种兵大队的时候吗?
出于女人的细腻,兰德尔仔细打量了那张照片好一会儿。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那微笑明明如此温婉而包容,却让她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她把照片翻过去,之间上边一排龙飞凤舞的俄文。储北早年留学莫斯科,俄文会说会读会写,兰德尔以前也学过一点点。她刚想仔细看下去,突然身后传来储北漫不经心的声音:“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兰德尔博士。”
兰德尔手一抖,然后镇定自若的把照片放在桌面上,“什么东西欲掩不掩的踩最勾人兴趣吧,还是说这是您故意想让我看的?这样的老照片还是应该放在卧室的相册里比较好。”
“哈哈,这么说还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对。”储北穿着西装衬衣和长裤,拖着拖鞋,领带歪歪斜斜的挂在脖子上,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走过来。他总是系不好领带,这个男人比较适合在战场或丛林里生存,而不是站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政治高度上。
“那是我们一起去进修的时候,也算是学生生涯吧。他们两个都已经离我而去了。”
“我很抱歉,”兰德尔立刻道,又忍不住问:“请问是——”
储北一只手抓着毛巾,一只手从照片上的少年移到那个美丽女人身上:“——他杀了她。”
“……我很抱歉。”
然后储北的手指从照片上的自己移到那个少年身上,“——然后我杀了他。”
“……”
兰德尔想说什么,但是储北已经把照片抓起来,放回了抽屉里,并且当着她的面关上了抽屉。
“……那位女士是您的……”兰德尔轻声问。
“未婚妻。”
兰德尔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她想起有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更多的传闻,有关他的私生活和他不曾公开的过去,突然她被一件事震惊了:“所以那个男孩是少年时的……叶莲?”
一级政治犯叶莲在叛国出逃的时候,亲手杀害了曾经的前辈储北中校的未婚妻,连同她未出世的孩子一起。从那以后储北中校发誓要亲手抓回叶莲,为此他放弃了步步高升的机会,为了合法保留抓捕叶莲的权力,他甚至迟迟不接受联合国委任的少将军衔。
那个负责抓捕叶莲的小组已经解散,储北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曾经被合法任命、并且到现在一直保留着合法抓捕叶莲的权力的人。
“我非常抱歉,”兰德尔低声说,“我不是故意要勾起您悲伤的回忆的。”
储北沉默了半晌,接着笑了笑:“不。也不全是悲伤。”
兰德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储北的目光投向桌面上的餐盘:“这是您送来的?”
“是的,前往联合国的车等在楼下,还有半个小时才出发,所以我想您可能需要……”
储北抓起一个小麦面包,大口大口的咀嚼着打断了她的话,“真是太好了,因为饥饿而在联合国那些尊贵的老官员们面前失态的话那就太糟糕了。”
兰德尔笑起来。
储北用打仗一样的速度解决了他的早餐和咖啡,临走前兰德尔突然疾步跟上来拦在他前面,然后仔细的为他系好领带。这个有点过分亲密的动作突然触动了她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在系好领带之后她抬起头,因为强行压抑着的激动,她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的郑重。
“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的,储北中校。”
储北对她点头微笑了一下,却并没有回答,紧接着就饶过她大步走向了楼梯。
兰德尔站在原地,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