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晚像喝醉酒一般脚下重千斤,步子虚浮走到整齐一排的跪凳前,却在这时听到爷爷出声让他直接跪地上的声音。
林不晚眸光黯然,一张俊美的脸孔略显苍白,他退后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等林不晚跪下来之后,爷爷并没有离开,像是一种监督又像是犯了错的是林爷爷自己,同样在林不晚的身边的拜垫上跪着。
林爷爷看着面前的林氏等一干排位,老泪纵横的默默流眼泪,不知道他们家这是作了什么孽。
儿子和儿媳出车祸走了,老伴老伴,留下幼小的孙子和孙女,好不容易把他们拉扯大,孙子下围棋有出息,可是现在他家宝贝孙子竟然和男人……
“翅膀硬了……当真就以为我们老了……”
“老了,你们就把我放眼里了……”
爷爷嘴里叨叨一句,就加一句声声重重的叹息。
林不晚跪着低下头,任由爷爷在前面碎碎念着,不吭声。
爷爷佝偻着腰,脊背早已弯的不成样了,头发原本平常梳得很认真,此时却凌乱十分。
林不晚忍不住鼻腔发酸,喉咙发紧。爷爷,好像是真的老了。
还要让这个老人家承受这样的心理压力……虽然林不晚之前就想过这种场景,他心中有千万句的说辞,想说给爷爷听。
可是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
…………
林苗苗知道林不晚被罚跪祠堂事情的时候,还在李洛的饭店里吃饭。
林苗苗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没想到他们的事情被林爷爷发现的这么早。
他握着正准备夹菜筷子的手顿了顿,冲电话里头告诉他消息的人说:“我知道了,我等下悄悄过去看看。”
林苗苗从椅子上起身,正准备出门,被李洛一时拉住。
李洛皱着眉,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出主意说:“他们那这事被闹到祠堂已经不小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就把我们妈也请上。”
当年他和林苗苗的事就算搞的全镇都知道,也没有像林不晚他们这样闹到祠堂里去。
林老爷子是林熹镇有名的教师,桃李满天下,教书育人几十载,偏偏到了他孙子这一代却出现“同性恋”这种情况……
林苗苗顿时双眸一亮, “对啊!我反正这辈子是进不了宗祠了,叫上我妈!老一辈对老一辈的人,开导起来也更加方便。”
认同了李洛的提议,林苗苗嘿嘿一笑赶紧将人推出家门,“那我先过去,你赶紧回家请妈来。赶紧!刻不容缓!”
林苗苗火急火燎赶到宗祠大门的时候,诧异的发现跪在大门阶梯上的陈点墨。
陈点墨腰板绷的直直,一脸的心事重重。
天气有点凉,林苗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拢了拢身上的一件单衣,蹲在了陈点墨的前侧,他摸了摸鼻子问他:“这天……冷下来了哈,都跪了多久了?”
跪着的陈点墨没有立即出声,他抬眼凝视的宗祠里头的方向,哽咽了喉咙,心头是难言的酸楚,说着:“他比我久,比我难受。”
当林不晚在汽车站被林爷爷拉走,陈点墨从未有过的恐慌,害怕林爷爷会做出过激的举动来,仿佛当年他向家里出柜,他爸将他赶出门的情景有出现了……
“你别担心,我相信林老师现在只是需要一个缓和期,我妈那时候还不是一样能想通,我都以为以我妈那样的暴脾气肯定会拿扫帚……”
林苗苗蹲在陈点墨的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陈点墨并没有听进去。
宗祠的大门肃然禁闭着,风吹的陈点墨双眸一涩,就这样模糊了他的视线。
…………
林不晚和爷爷在宗祠里一直跪着,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等林不晚从下午一直跪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宗祠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宗祠燃烧着长明烛,风吹烛动,摇曳不停。
林不晚也不知道跪垫前的爷爷,他什么时候停止了碎碎念,看过去保持着低垂着头的动作,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极了。
林不晚跪的腿有些发麻,他下意识动了动腿,又考虑到爷爷膝盖疼的老毛病,轻声叫唤着爷爷,“爷爷?爷爷……”
林爷爷没有发出平常睡觉打鼾声保持着虔诚跪的姿势,一动不动。
林不晚心里起了端疑,他吓得赶紧摸上爷爷长满老茧的手,一接触爷爷的手,又把他吓得一身惊慌,爷爷手脚好冰凉……
顿时,林不晚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立刻皱作了一团,完全慌了手脚。
“爷爷!爷爷!您没事吧?!”
“不晚。” 直到林不晚摇了有几分钟之后,爷爷这才重重的抬起了眼皮。
林爷爷像是从一个长久的梦里醒来,他不禁流出浑浊的眼泪,颤着手握紧着他的问:“不晚啊……你真的就看上陈陈那小子了?”
“是,爷爷!”
熟悉的面容和笑脸浮现在林不晚的面前,他眸光定定,不假思索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