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才看清楚此人面容,再想不到会是余潇。
一刹那间,他竟顾不上诧异,而是脑子飞快地闪过里的那一段情节,他数十年前噩梦里的画面:“他”和尹凤至成婚当日,余潇来到喜堂外,剖走“他”的金丹,尹凤至依偎在余潇身旁,叱责他不仁不义……
余潇冲进喜堂中,见一切如常,方淮也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心头稍安,又见方淮直勾勾盯着自己,面无表情,喉咙里又漫上来一阵苦涩。
坐在上首的李持盈第一个起身拔剑道:“你是谁!”
这时的余潇脸上早就疤痕不再,身材也比当年在碧山时更为高大,别说是李持盈,就是杨仙乐余心岩在场,也得多看几眼才认得出来。
她身边方其生亦站起身,喜堂内内外外的守卫弟子纷纷拔剑,众宾客也从酒桌旁起身,但谁都没有立即动手,在座修士的修为道行虽都不俗,可方才余潇穿过庭院,眨眼间来至一对新人面前,谁都没反应过来,高下立判。
三春真人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余潇身上道:“阁下是何许人也,打断我外孙的婚礼又是为何?”
“我不同意。”余潇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荒唐!”一位太白的真人怒喝道,“无礼之人,还不报上名来!”说着手腕一转,从虚空之中拔出一把巨剑来,纵身便向余潇砍去。
他也是位成名剑修,性格鲁直,眼下是太白弟子的大婚,他自然不肯让太白丢下这个颜面来。
那气势汹汹的巨剑朝余潇头顶劈去,却被余潇抬手,连头也没回,一团黑雾在他手上翻涌,轻轻松松地接住了巨剑的剑刃。
两人僵持,余潇慢慢收拢手指,那真人额头便渗出黄豆大的汗滴,身子微微发颤。
“丹明师叔!”
方淮这时回过神来,见丹明真人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出现血丝,知他已到了极限,余潇再紧握手指,力量便会反震在他身上,直接暴体而亡也是有可能的。
当即佩剑出鞘,向余潇心口刺去。
他剑尖还没抵上余潇胸口,余潇的手已松开,丹明真人连退十余步,吐出一大口血来。然而此时方淮的佩剑已刺穿余潇心口。
强大的修士,自然不会因为心脏被刺穿而死,但心门是rou身的关键,带来的痛苦任何人都不能避免。
余潇抬头看了方淮,方淮脸上也有些错愕,他没有想过自己会一击得中。
余潇的手顺着剑身过去,握住方淮的手,道:“对不起,师兄。”
方淮死死盯着他,他几乎从未在人前失态,但此刻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失控了。他的脸色,一定是又复杂又难看。
他想拔出佩剑,但却发现全身不能动弹。
“余潇。”他说,“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对不起。”余潇握住剑身,将佩剑从自己胸口拔了出来,而后上前一步环过他的肩道,“但你必须跟我走。”
两人这段对话也只是几个呼吸间的时候,李持盈早就要提剑将两人分开,却在听见方淮口中“余潇”两个字时顿住了。方其生也看着堂中高大强悍的黑袍青年惊愕道:“潇侄儿?”
余潇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从地上升腾而起的黑雾包裹了两人,等李持盈闪身过去时,黑雾已散去,两人不见踪影。
“淮儿!”
“来迟了,来迟了……”
庭院外忽然进来两人,却是姗姗来迟的月枯真人和秋水君,在外闲逛太久,连吉时都忘了,此时匆匆赶来,却见偌大的庭院,偌大的喜堂,俱都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木雕泥塑般站着。
不是这些人方才不想有所动作,而是那两人消失前后的时间,几乎所有人的双腿都像扎进了地里,不能迈动半分。
同时这青年给他们所施加的威压,让他惊愕万分,以至于身体能动之后,心中仍留有胆寒,一时动弹不得。
秋水君和月枯真人迟来一步,不明所以,问门口呆立的弟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问之后片刻弟子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老半天才道:“新郎被……被抓走了……”
“什么?”
月枯真人不由讶道,却听一人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样的好戏才Jing彩嘛!”
月枯真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人邋遢如同乞丐,旁若无人地走进席间,抓起一壶美酒往嘴里倒。
月枯真人上下打量他两眼,忽然眼前一亮,拱手朝那人作了个揖笑道:“见过老前辈,老前辈打哪里来呀?”
那人回头看看他,笑道:“你是昆仑弟子?叫什么名字?”
月枯真人道:“弟子贱名微不足道,家师道号‘东陵’。”
“哦!”那人恍然道,“是他,我认得。”一手抓着酒壶,另一手拿起盘中的果子咬了一口,对月枯真人笑道:“你来晚了,你来之前才有意思呢!”随即大喇喇拣了个空位坐下。
席间所有人俱是面色铁青,唯有他和月枯真人两个笑yinyin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