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车场一圈一圈又一圈,自己都跟着焦虑起来。
晚上谭宗明邀请赵启平一起共进晚餐。最近几天他们没有在一起吃饭,不是谭宗明忙就是赵启平有手术。他们一起去谭宗明最喜欢的西餐馆,赵启平突发奇想:“哪天我给你做顿正宗法国家常菜吧。”
谭宗明切牛排:“……又是蔬菜汤?”
“你不挺爱喝的么。”
谭宗明严肃地咀嚼。两人相对无言,赵启平找不到话题。他看着白瓷盘子,忽然道:“你搜高原反应干什么。”
谭宗明笑:“你上辈子搞情报的?”
赵启平面无表情:“我是无神论者。”
谭宗明小心翼翼:“高原反应挺严重的问题。我以前从来没打算去西藏,一直以为高原反应顶多就是头晕,没想到死亡率还挺高……”
“其实……从高原下来也是有反应的。”
“比如?”
“醉氧。还有,不停地放屁。”
“……启平。”
“我比你知道高原反应有多危险。这几天我一直等你开导,或者教训我,关于父子亲情什么的。”
谭宗明笑一声:“我自己都没琢磨明白的事情,还开导教训你。”
赵启平扬起一边的眉毛。谭宗明喜欢他这个泛着坏的狡黠表情:“你知道,我爸去世挺长时间了。我和他没有什么话说,很少交流。我初中毕业就出国,一年更跟他见不到几次。赵教授有句话是很对的,父性行为需要学习,跟谁学?我爸技能生疏,就不要要求我掌握多纯熟了。”
赵启平吃东西。过了一会儿:“我妈想见你。”
谭宗明瞪着眼睛看他,叉子叮一声点在盘子上。老丈人也许是个难关,丈母娘就是天堑了。
“你和她……怎么介绍我?”
“一个朋友。”
“……啊。”
赵启平轻笑:“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爸吓人。我妈和蔼一些。我跟她的关系也没多紧张。虽然她对我其实可能也失望,但毕竟母性摆脱不了激素机制,她挺爱我。”
谭宗明还是有点愣。
“我小时候吧,父母的一些‘朋友’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笑嘻嘻告诉我‘你妈怀你的时候不想要你呢!好险就没你了!’这种话题。我哭着问我妈,她也没否认。成年以后我认识到两件事:第一孕育在更多时候其实都是意外事件,很多孩子的出生不是‘爱情结晶’只是避孕失败。第二这种贱人真是遍地存在。”
谭宗明沉默半天,一句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两朵奇葩,诞生一朵小奇葩,谁说不是“结晶”啊。
附院知名小特权阶级在等爸爸。亮亮在院长办公室写作业,写着写着有敲门声。亮亮学着凌远的声口装模作样:“请进。”
赵教授找凌远有事,却听见小孩子的声音。他有点惊奇,打开门一看,院长办公桌后面坐着个小不点,一脸严肃。
赵教授乐了:“你好,你是院长吗?”
亮亮跳下椅子,颠颠走过来,还是一脸严肃看着赵教授:“您好,爸爸不在。”
赵教授惊讶:“你是凌远的孩子?”
亮亮点头:“您,请坐。”
赵教授坐在沙发上看亮亮在饮水机里接水,端过来:“请喝水。……嗯,伯伯?”
最近亮亮遇到一个巨大的烦恼。这个烦恼来自称谓,姐姐阿姨之类的特别容易得罪人。他问过李警官,李警官回答:一律往小了叫。眼前的赵教授往小了叫叔叔,有些勉强。叫伯伯吧,希望他不要生气。
赵教授大笑:“什么伯伯,太给凌远这小兔崽子面子了。你得叫我爷爷。”
亮亮依旧那么严肃:“爷爷好。”
赵教授看着他,伸出手:“过来。”
小不点显然很戒备,按兵不动观察他。赵教授微笑:“我是你爸爸的老师。”
亮亮点头:“哦。”
赵教授并不气馁:“骨科的赵叔叔你认识吗?我是他爸爸。”
亮亮恍然大悟:“你就是赵叔叔的爸爸呀。”
赵教授一顿:“……嗯,我是他爸爸。”
小不点对赵教授亲热很多:“您等等。”他小跑回写字台,拿起一包包裹整齐的家庭自制小饼干小跑回来:“给您!”
赵教授稀里糊涂接过小胖手塞过来的东西,一看是一包饼干。梯形三角形,切得十分即兴发挥。
“嗯?什么意思呀?”
亮亮笑眯眯:“赵叔叔最爱吃这个啦。”
赵教授笑:“这是你妈妈做的?”
亮亮摇头:“爸爸做的。每次我要等爸爸的时候,爸爸就做小饼干给我。”
赵教授看着小饼干:“你爸还会下厨呢。”
亮亮坐在赵教授身边,晃动小腿:“爸爸最好啦。”
两个爸爸都是哦。
赵教授心里一动:“你经常这样等你爸吗?”
亮亮点头:“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