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医院垫付了医药费,又在派出所做了登记,白凝终于见到梁佐。
男孩子新染了暗紫色的头发,穿着件深灰色的连帽衫,胸前印着鲜红的骷髅头,袖口处被什么利器划了好几道,下身搭了条黑色的工装裤,脚踩短靴,表情又臭又拽,一副普天之下皆你妈的欠揍模样。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也被家人领出来,站在派出所门口继续向他挑衅:小子,你以为甩张黑色的卡就能冒充钻石王老五?这年头装逼的成本怎么越来越低啦?
领头的那一个眼睛不大老实,一个劲儿地往白凝大腿和胸前瞄,邪笑道:家里藏这么个宝贝儿,却非要跟我们哥几个争一只野鸡,兄弟你口味很独特啊!妹子,要不要考虑跟哥哥玩
我Cao你妈!梁佐立刻炸了毛,抡起拳头就往对面冲。
梁佐!白凝深感头痛,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别闹了!
对方人多势众,他冲过去能讨得了什么好?
再说了,他们还站在派出所门口呢,这孩子没有脑子的吗?
果不其然,一个面容严肃的民警闻声走出来,呵斥道:吵什么吵?不想回家就给我去号子里继续蹲着!
对方人马立刻偃旗息鼓,纷纷散去。
梁佐黑着脸往大路上走,走出十几步,意识到她没跟上去,顿住脚步回头看。
走啊!他的情绪处于爆发边缘,给点火星子就要炸。
白凝叹了口气,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走过去,从手包里拿出二百块钱递给他: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要回家了。
梁佐冷笑:白老师,有你的啊,什么温柔知性春风化雨,原来都是面子功夫,做戏给别人看的吧?哪个老师会在大半夜把学生扔在大街上?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么?白凝也不生气,语调仍然轻轻柔柔的,说出的话却字字犀利,梁佐,我半夜赶过来帮你收拾烂摊子,做为老师,已经仁至义尽。你是个成年人,应该学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你看看你自己,又是去酒吧,又是找小姐,还和别人因为这种事打起来,哪有一点像学生的样子?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该有多失望?
被她这么不客气地教训,梁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配上嘴角微微肿起的伤口,更是异彩纷呈。
他任性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走,你可想好了,是你把我从派出所领出来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第一责任人就是你!
白凝对他的胡搅蛮缠十分无语:梁佐,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要不这样,你把你父母的电话给我,我和他们沟通,让他们
你他妈能不能别提他们!犹如被踩到逆鳞,梁佐立刻变了表情,暴躁地来回走了几步,握紧拳头,抬脚踹向旁边的梧桐树。
白凝也来了脾气,声音转冷: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张口闭口骂脏话,怎么,不装你的好学生了?这也不好那也不行,脾气可真大。
见男孩子又对着树狠狠踹了几脚,并不接话,她丧失耐心,转身就走。
车子停在路边,她刚刚开了锁,梁佐又追过来,挡住驾驶座这边的车门,苦大仇深地瞪着她。
白凝双手抱肩回视,静静看着他发疯。
好半天过去,梁佐终于泄了气,身体倚靠着车门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猝然开口:我没妈。
白凝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他蜷缩在一起的少年身影,恻隐之心微动:抱歉,我不知道。
面对外人时永远骄傲自负的狼崽子,受伤难过的时候,从来都是偷偷躲起来,自己给自己舔舐伤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外人吐露心声,所以讲述起来,并不流畅。
我六岁生日的时候,我妈带着我去逛街,给我买了好多新衣服和玩具,还买了我一直想要的冲锋玩具枪,我那天特别开心。他把脸埋在膝盖上,身形微颤,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去喊我妈,发现她已经死了。
是吃安眠药自杀的,吃了一百多片。他深吸一口气,企图从微冷的风里汲取回忆童年伤痛的力量,你知道吗?那种死法一点儿也不轻松,反而十分痛苦,我记得很清楚,她的脸特别特别白,表情扭曲,身下大小便失禁
他哽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