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倒有几分“该”的意味。
他在陈轩睡醒前走了,去城里的商铺查账,顺便打探陈记的动向,不肯承认是在躲人。云四认认真真地办事,没一会儿就察觉出他的走神。
“行长?”云四将账簿递给林海,“没问题,去下一家吧。”
他接过来草草看过,明明还处在冬季,心底却长了发芽的嫩草,叶片下繁杂的脉络正饥渴地吮吸他的灵魂。
林海长叹一声:“你去,我先回公馆。”
他急着想见陈轩,想看看恢复元气的陈三少会用什么姿态对待他。
公馆前停了辆小车,卖姜糖,既有硬硬的糖块,又有裹了糯米的团。林海下车时犹豫了一瞬,走过去买了些。
陈轩挨了冻,该吃些姜暖暖胃。
林海捏着姜糖的纸包,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源于怜悯还是别的什么,总归这样的情绪于他而言是少见的,他不想深究,径直往卧房走。
陈轩竟还在睡,修长的腿搁在床角,手指虚握着,在风中微微颤抖。
“三少爷?”他曲起指节,敲了敲房门。
陈轩在床上呓语着翻身,锦被跌在地上,隐隐露出赤裸的腰腹。林海暗自叹息,走进去替陈轩盖被子,手指触及对方额角时蓦然惊住。
滚烫的,宛如火炉里的碳。
“三少爷?”林海丢了姜糖,将人抱进怀里。
陈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来人是他,得意地翘起唇角,似乎想要嘲讽他几句,可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最后搂着林海的脖子闷闷地咳。
“发烧了。”他蹙眉。
“不用你救!”陈轩记仇,冷笑着往林海怀里凑,“反正林行长也不乐意救我。”知道他心软以后,陈轩倒蹬鼻子上脸了。
林海的耐心又恢复如初,将人用被子裹了放在床上,转身去喊远方请郎中。陈轩也就闹了一小会儿便没了力气,昏昏沉沉地倚在床头骂他。
“林行长,你真是蠢……”陈轩的嗓音沙哑异常,像是哽咽过后带着鼻音的控诉,“你不该救我,这下好了,多大的累赘!”
林海不答,专心拧沾了凉水的帕子。
“你笨!我就是利用你……”陈轩喊着喊着就蔫了,趴在床边瞪眼,“因为我了解你……林海……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陈三少越说声音越低,等林海把shi毛巾搁在他额头上时,人已经烧迷糊了。
远方带来了郎中,继而俯在他耳畔轻声道:“行长,陈记的二少爷回南京了。”
往常他们不会关心陈记的家事,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和分会画上联系。
“出去说。”林海放下毛巾,刚欲起身,手腕就被陈轩拉住了。
陈三少窝在床榻上眯起眼睛盯着他:“林海,我不会放过你——”郎中用温热干净的帕子堵住了陈轩的嘴。
“劳烦行长。”郎中抽了几根银针,“寒气入体,得逼出来。”
原来是要针灸驱寒。
林海暂时把陈记二少爷的事放下,按住陈轩的双腿,瞧着郎中把细细的银针一根接着一根插在细嫩的皮rou上,再看它们随着陈轩的呼吸轻轻颤抖。
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委屈的陈轩,口不能言,眼尾通红,活脱脱跟个掐住了七寸的白蛇似的,直挺挺地僵在床上。
林海忍不住笑起来,指腹轻轻摩挲陈轩的脚踝。陈轩有所察觉,梗着脖子瞪他,汗水顺着额角流进苍白的颈窝,没一刻又力竭,头跌进了枕头。
这回林海笑出了声。
“最近天气不好。”郎中施完针,一边将陈轩嘴里的布取出来,一边与林海说话,“病好得慢。”
林海心道指不定郎中一走陈三少就活蹦乱跳,谁料郎中又道:“三少爷体虚,像是年少时生过病,大病。”
他连忙重视起来。
“又或者是……”郎中微微蹙眉,犹豫一瞬没有说下去,只吩咐他用冷水浸的帕子继续替陈轩敷额头。
陈轩把郎中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等人一走,立刻耀武扬威地坐在床边指使林海给自己拧帕子。
“三少爷,您还真是……”他把手浸在冰凉的井水里,“不把自己当外人。”
陈轩随手扯过林海搁在桌上的外套披上:“你该知道,救了我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语气得意又傲然,仿佛世间种种全在自己的掌握中。
林海盯着滴水的帕子愣神,既恨又无奈,转头看陈轩时,不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三少爷,利用我让你很有成就感?”
“没有。”陈轩眯起眼睛,舒舒服服地等着他来敷额头,“但利用一个明知被利用的人……很有成就感。”
林海有一瞬间想把陈轩再一次扔出门外。
换了三四轮帕子以后,陈轩的烧勉勉强强退了,人也Jing神了,锲而不舍地烦着林海。林海握着一卷册子头也不抬,被陈轩拿走一本就再拿走一本,连墨水被打翻了都不生气,只唤远方来清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