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得只剩一颗坚硬的核。是啊,有什麽好怕的?尽管一遍又一遍地如此告诫自己,但是他还是无法正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间的判若云泥和尘埃落定。
站在床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冷酷的脸仿若一处瘦削的Yin影,里面却驻扎著强烈的杀意。嘴唇薄似刀片,整个形象毫不留情。看到他睁开了眼睛,Yin影般的脸往外支出一些,化作一具刀枪不入的森冷面具,上面刻满了地狱里让人不得超生的刑具,栩栩如生的寒意。
但是他周思作依然是没有输的。从男人脸上浮现出的微微的惊奇继而让五官都翻腾起来的怒意得到了很好的说明。的确,这一刻,他得到了某些嘉许。因为男人看到了他的俘虏竟然把自己放得高高在上的,毫无畏惧地对他微笑致意。只是那张脸苍白得好像太阳死去的白日,而眉眼像是书法家一笔一划萧杀出的作品,充满了刚毅的手劲。
明日又天涯(黑道美强双性)86
蒋礼谦轻轻推开面前的门。
踏进去,抬起手挥了挥铺头盖脸的烟雾,向里探出头,他懊恼的表情微微变了。
漆黑的房间里,他要找的人陷在一把躺椅上。卫龙汉一脸憔悴,耷拉著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眼角的鱼尾纹深深地折著,让他看上去老了许多。地上布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手上还夹著一只,正徐徐燃烧著,火星触在凌乱的衣角,他竟然没有知觉。蒋礼谦赶快走上去,将已把棉料烧得残缺的焰火扑灭了。空气里顿时飘起一股异味,让小小的房间充满了绝望的封闭感。他一把推开了窗户。
“思作?”卫龙汉突然动了一下,挺起身,张开眼,左顾右盼,眸子亮得十分惨然。声音沙哑得像有十年的干涸。
“是我。”蒋礼谦回过头,看见男人终於分辨出声音出自何人之口的时候,身子像尸体样般,僵硬了一会重新软回椅子里去了,只剩一个低垂的头颅和自嘲的嘴角。暗下去的眼神胜过晚秋十倍地悲凉著。这样的卫龙汉看得他心惊。爱情在离开时,会杀死它的主角。而老大,已是尸骨未寒了。
周思作出事後,老大一直把自己关著。
如果这事连他都没有头绪,下面的人就更找不到方向了。开始蒋礼谦还单纯地以为,卫龙汉需要的是被说服,不要再逃避现实地缩在一个并不那麽坚固的gui壳。他像躲避丑闻一样的深藏不露很容易让人误会他要舍弃从没握过重权的周思作。其实他只是自责自己的无能,而无法面对蓝帮那些忧心忡忡的面孔罢了。
蒋礼谦明白了些事情。可以说周思作的离开让他找回了陷於迷宫里的那部分自己。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最後做出了一个决定。今晚的雪下得很大,泡沫一样,似乎要淹没整个世界。
刚踏进家门,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噌’地一下就串了出来,撞在他的小腿上,他弯下腰,将猪抱起来,前些日子它长肥不少,这几天忙,夥食不再细致了,也就瘦下来了,快跟外面的流浪狗差不多的苗条了。
蒋礼谦摸了摸它的肚子,空瘪瘪的,小东西挺聪明的,转过脑袋猪嘴含著他的手指哼哼直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只找到了一些剩菜,电饭煲里也只剩下锅巴了,家里从来不放饲料。无奈,只好将就这些东西整合了。
等它囫囵吞枣地吃完,蒋礼谦给它擦了擦嘴巴,用小被子裹好,放进锈了很久的笼子里面。这是他第一次把他当作宠物这般限制,小东西似乎知道以後他再也不能照顾自己了,蜷缩在被子里面眨动著一双大眼睛。看上去像个忧郁又内向的小胖子。
他已经想通了,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和一只猪相依为命。他已经欺骗自己很多年了。他厌倦了身边人伤人的聪明,这辈子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走出了那个让自己输得一干二净的骗局,一无所有地重新开始。他开始希望身边的伴侣笨一些,单纯著自己的世界,两者偶尔有些不痛不痒的交集。和一只猪做爱并不会让他觉得贬低了rou体。这样很好,它既不会窥探自己的内心世界,也不懂得附和他的心情,和他保持著两个空间极乐般的距离。只要不再受到伤害,就是最好的。虽然这样的开窍和逃避一样毫无价值。
但是不合常理的东西总是会结束的。他脱下衣服,赤裸著身体在寒冷的空气里站了一会,透过窗户看外面大片大片的雪。然後刮掉腿毛,剪掉了自己最爱的山羊胡子,指甲也进行了女士化的修理,并在上面涂了一层血红色的瑰丽。指甲油的气味好像一种疯狂的革命。穿上裤袜和Jing心挑选的毛线短裙,以及能够衬出他瘦削身材的大衣。素脸上罩层浓妆,绿色眼影,把睫毛弄得挺翘挺翘的。放了很久的高跟鞋,在扫去灰尘的时候像灰姑娘遗失的那只。在镜子前站定,简直以假乱真,没有人怀疑在下面的丁字内裤里藏著男人龌龊的生殖器。
一些人身上的东西,只有出卖才具有意义。他逃避了这麽久,终於还是走了回去。悲哀是没有的,捉住他的是一把嘲笑的声音。但是已经无所谓了,至少他看清了自己一直在徒劳的事情。
我永远是你的女人。你是对的。他对著空气圈出妖娆的口形。